身为医馆的坐诊大夫,严老可见过太多小病不舍得治,自己随便用药导致病情严重了才火急火燎来看病的病患了。再加上这次的患者年岁实在小,他担心这个举措会给人留下一辈子的后遗症,这才说话重了点。不过在清理好伤口后,他却发现情况不如自己想的那么严重。伤口有点深,但是并没有加重的痕迹,甚至情况不错,好好用药的话,连疤都不会留下。这绝对不是小孩子本身的恢复力在起作用,可能是……原本伤口上的药。严老抿了抿嘴。专心把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出去跟病患家属说一下情况。“放心吧,虽然伤口位置很微妙,但伤口一开始处理的很好,之后恢复也会不错,话说,你是大夫吗?你一开始用在伤口上的药是什么?”
岑欢喜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了。“我跟家里人学了药理和一些基本的医术,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跟在他们身边继续言传身教,而是自己对着医书学,所以医术不算正派。”
“至于那个药,就是我自个结合医书上的药方自己适当改造的膏药,对伤口有较好的促恢复能力。”
严老闻言,眉眼温柔了许多。“医术不分派别,只要能救人就是好医术。”
“你对着医书自学都可以改造出这种膏药,想来造诣也是不低,我一直想收个徒弟,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过来,闲暇时,我可以跟你说说一些书上没记载的症状。”
严老是爱才之人。年轻时为了更好的学习医术,甚至选择了不成家。现在年纪大了,一心想找徒弟将一身本领传下去。可惜来的要么是奔着他的名声来的,要么只是为了借着他做跳板认识达官贵人,没有一个是为了医术来的,他一气之下才离京回了老家。眼前这位夫人,能凭借幼时基础对着医书自学,实属不易,其心性也是足够坚定。岑欢喜呆了一下。漂亮的杏眼缓缓的眨动,朱唇微张,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这叫什么?喜从天降?“您没开玩笑吧?”
“正经事从来不开玩笑,这样,这次的医药费和诊金你不用给了,就当做我这个做师傅的给徒弟的见面礼好了,你明天记得带那个孩子来换药,顺便把我的一些手札拿回去看。”
岑欢喜连忙道谢,“师傅您真是好人!”
她速速改口,也趁机介绍了一下自己。见之前严老对自己的膏药很感兴趣的样子,还把膏药给他了。在一老一少相谈甚欢时,捕快终于找过来了,大热天满街找了那么久的人让捕快心中烦闷不堪,原本想拿岑欢喜出气的,但看到严老与她那么好的样子,迅速转变态度。“严老安康,我是奉命来接这位夫人去衙门的。”
“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个时候医馆没什么病患了,就算有,医馆内还有其他坐诊大夫呢,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要跟着新认的徒弟一块走,防止徒弟被见人下菜碟。捕快当下就知道严老的态度了,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请到了衙门,路上岑欢喜想抱着林路生走来着,但这小子就是不让,最后她只能抱着林生生,让那两兄弟手拉着手跟在自己身后。到了衙门,一眼就看见大爷被跪在堂上。她把孩子交给严老,不卑不亢的跪下行礼。“民女林岑氏,名欢喜,今日在集上摆摊卖鱼,此人为老不尊,一来就要求民女把位置给他,民女不愿,他便出言羞辱,民女反驳,他恼羞成怒,掀翻民女摊子,伤了民女幼子。”
语罢,岑欢喜示意县令老爷看向林路生。躲在严老身后的林路生,听到这话,乖乖的探出一个脑袋,只见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蒙了一块纱布,将脸蒙了个三分之一,看着就觉得严重。大爷也心下一紧,火急火燎的为自己辩解。但是人着急的时候,言语表达是很不流利的,再加上大爷心虚,更是说不出什么了,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听的县令头大,惊堂木一敲,堂下恢复安静。“事情经过明晰,人证物证俱在,罚万强赔偿医药费诊金及摊子损失共五百钱,即刻完成。”
岑欢喜意外这件事的顺利,但是余光瞥到县令对着严老点头的样子,心里就清楚了,全是自家师傅的功劳啊!看来自己抱到金大腿了!……大爷万强的儿子万华很快就把钱送来了,沉甸甸一个布袋子,给出来时还不舍的松手,还是岑欢喜扯了一下才成功将其收入囊中。当然,她也没忽略对方怨恨的眼神,心里悄悄的打了个警钟。等人都散了,她也准备跟严老告别了,谁知被留下,不多时,县令竟然出来和严老寒暄了。“好久不见啊严老,近来如何?”
“好的不得了,还找到了徒弟,喏,这个就是我徒弟,岑欢喜,很有天赋的,我的衣钵全靠她继承了。”
严老笑的爽朗,一副有徒弟万事足的样子。县令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岑欢喜,眉眼精致迤逦,腰身自始至终都挺得笔直,眼神也始终平和坚定,丝毫不为朴素的穿着和意外事件感到自卑与慌乱,看得出来是心性坚定之人了。难怪会入严老的眼。“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样,我给你一个承诺,之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这个见面礼,绝对大!岑欢喜不太敢接下,还是严老做主给她应下来了。“县令给这么大的礼,如此诚意,怎能不给面子,我替小岑谢过县令老爷了,那边刘师爷盯你很久了,想来有大事,我们也不叨扰了,再会。”
严老得体的告辞,带着岑欢喜一行人离开了。原本严老要带他们去吃饭的,但赵大爷的车马上就要出发了,没赶上的话他们就得走路回去了。她还好,小孩子肯定不行,没法子,她只能拒绝了这顿饭,再三告辞后带着孩子们上赵大爷的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