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山脚下了，咱们不干，自会有别人来干！你们就甘心把这十万两拱手让人？”
那是不可能的。
另一人咂咂嘴：“不甘心，这十万两够咱们弟兄几个逍遥下半辈子了，不干白不干！”
其中一个体型很矮的男子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可……这可是青云山，有山神的，还显灵了！”
最后的‘还显灵了’四个字被他说得格外重。
显然，这才是重点。
庙里道观中，他们也不是没做过坏事，但这次不同，这次的山神庙，山神显过灵的。
人，哪能跟神斗呢？
很矮的男子说出了大家伙儿心中的忌讳，一时之间他们都沉默不语。
那个蛊惑大家说甘心把这十万两银子拱手让人的男子见状眉头一皱：“休得扰乱人心，你要是害怕就自己离开！”
还能少一个人分钱，反正他是赚定了这十万两了。
其他人壮壮胆：“牛子哥，咱们干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拼这一把咱们弟兄十个就找个地方娶个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养老去！”
“对！干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之前他们手里头也有不少钱，但他们是亡命之徒，整日要躲捕快都来不及，哪里能找到安稳的地方生活？
这次不同，雇主不仅答应给他们大量的银钱，还要给他们上良籍，干完这一次，他们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自然可以娶媳妇生孩子，从此衣食无忧，再也不用东躲西藏。
前景太美好了，以至于连这座山是山神显过灵的，他们都敢接。
身上背着足量的火药，又带着开山工具的几个人相互打气后，连那个矮子男人也打消了半途而废的念头：“那咱们得小心些。”
十个人对这片山地形并不了解，但好在，雇主提前准备了图纸，既然要他们炸了这座山，那么中心地点必然是山腹之处。
顾子衿坐在水蚺头上，远远的看着他们找到中心地开始挖凿。
“嘶嘶，大人这些人类要干嘛？”
水蚺伸出细尖的分叉舌头：“嘶嘶，他们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那是火药的味道。”
顾子衿表情淡淡：“他们是想炸了这里。”
什么？
水蚺气愤了：“这群人类当真的不怕死，竟然想炸山神大人的山，简直不可饶恕！！”
它尾巴尖气愤的拍打地面：“嘶嘶嘶，山神大人，你说要怎么惩治他们？”
依它看，就直接把那些吃人的家伙们喊出来，把这些人类全部吃了，才能抵消他们冒犯山神之过。
至于它为什么不上……
水蚺表示，性格温和的它怎么可以杀人呢？
它又没杀过人，更没吃过人，也不晓得人类好不好吃……
顾子衿摸了摸它脑袋上的鳞：“别气，我自有办法。”
山神大人有办法？
水蚺竖瞳盯着那几个人开山凿洞的背影：“嘶嘶，是哦！山神大人神力无边，区区几个人族，定是难不倒大人。”
半人高的深洞挖掘起来难度其实不大，尤其青云山不是石山，有矮子在就更好弄了，不到半天几个人就挖出一条深约十米的洞穴来。
“差不多了吗？”
运土运得实在是累的一个壮汉擦擦额头上的汗喘息着问：
“这才哪到哪？”
牛子哥展开图纸：“再挖个三十米，这样方能确保把青云山毁掉。”
其他人凑过来一起看图纸：“这么深，咱们带的这些火药够使么？”
“怕是不太够……”牛子哥也很担心：“那要不咱们再去两人去找大人弄点过来？”
这可以！
想躲懒的几个人当即争先恐后的表示自己可以去。
牛子哥却直接喊了一个跟自己亲近的人：“你们先挖着，我跟肉包去扛就行了，早点完活，早点能下山，那么咱们就能早日享受平淡的生活。”
其他人都是以他为首，心里纵然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都是最后一次干活了，往后……往后他们到了陌生的村子上还得相互扶持呢！
牛子哥和肉包刚往山下走二十来米，忽地听到耳边传来响亮的雷声。
再一抬头，就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遮住，豆子大小的雨点就朝他们劈头盖脸的打去。
打在身上的感觉，别提多疼了。
“牛子哥，咱们要回去避雨么？”
肉包大声喊：这雨来得又急又快，不大声说话根本听不清。
回去避雨？
牛子哥果断摇头，也大声喊：“反正都湿了，赶紧跑！”
两人这才拧巴着一起往山下跑，他们刚跑一会儿，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却看到山坡上连土带树都往下倾斜——
他们十个弟兄一起挖的洞也直接被掩盖住。
“山，山神发怒了……”
肉包哆哆嗦嗦开口，腿都打颤。
眼瞅着他们二人也要被泥土覆盖住，牛子哥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就开始跑：“跑，快跑……”
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爆发力总是惊人的，就算天上还下着滂沱大雨，二人也是健步如飞，每每在身后山上滑下来的泥土要将他们掩埋的时候，他们总是能再次加快速度。
等终于跑到山下安全了的时候，二人已经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地。
雨恰巧也停了。
肉包被吓得不轻，直嚷嚷着：“山神发怒……”
牛子哥忍不住老泪纵横，喊着被埋了的八个弟兄名字：“地蛋！二柱！小鱼……”
山上。
顾子衿和水蚺冷眼看着这一切。
水蚺有点疑惑：“嘶嘶，大人，不弄死他们吗？”
刚刚山神大人明明可以把这两人一起埋进去的，却不知道为何非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顾子衿拂了拂衣袖：“总要有人回去报信，告诉他们这里危险的程度，如果不信邪，他们大可再派人来。”
反正结果都不会好。
来多少，她就留多少。
“嘶嘶，山神大人英明威武！”
水蚺扭曲着蛇尾，小意逢迎。
顾子衿拍拍他的脑袋，然后一神一蛇都看向那个被掩埋的洞穴方向：“走去看看。”
这是她第一次出手要人性命，而且还一要就是八条人命，要说她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