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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深不可测冯一博(1 / 1)

水溶当时嘴上说着不好,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他在冯紫英府上,一听冯一博到了就藏在屏风后。  直到听见二人进来说话的声音,他连忙整理了一下仪表。  一边出声搭了句话,一边风度翩翩的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冯一博此时定睛看去。  只见一人面如美玉,目似明星。  再看穿戴衣着。  只见他头戴着簪缨银翅帽,身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腰上系着碧玉红鞓带。  全身上下一丝不苟,面色还带着和煦笑容。  配合着温润如玉的声音,让人顿觉不是凡俗。  不看气质,只结合服色和年纪。  冯一博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不过他也没急着见礼,而是先看向冯紫英,笑道:  “紫英兄不介绍一下吗?”

就算猜到对方身份,但贸然上前也有些失礼。  冯紫英这时先上前见礼,口称“王爷”,随后才介绍道:  “一博,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位就是咱们大魏开国四王之中,唯一还有王爵的北静郡王。”

他把冯一博邀来,并没说北静郡王也在。  但即使不说,想必冯一博也知道这趟所为何事。  “呀!原来竟郡驾当面!”

冯紫英猜到冯一博猜到了北静郡王的身份,但冯一博却表现得像是没猜到一样。  他先轻呼一声,才忙上前见礼道:  “冯渊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王爷恕罪。”

演技稍显浮夸,但很多文人就是这个调调。  水溶对比也算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他很自然的流露出一个和温和笑容,口中道:  “冯都尉不必见外,小王与贾府是世交,你与贾府有亲,说来大家也都是自己人。”

冯一博闻言,却丝毫没笑。  而是轻轻摇头,一板一眼道:  “郡驾当前,不敢攀亲。”

水溶见此,依旧不以为意。  他上前几步,笑着继续寒暄道:  “几次都想要一见,却都为杂冗所阻,今日突发奇想,便让紫英相邀,没想竟真有缘一会,若是唐突了冯都尉,还望不要怪紫英,都是小王的主意。”

水溶向来对人和善,任谁都觉得他礼贤下士。  因此还真的笼络了一批人,甘愿为他效命。  可惜的是,他平日无往不利的态度,在冯一博这却没得到正向反馈。  “郡驾这话就不对了!”

冯一博闻言摆手,又一脸正色的道:  “冯渊不过一臣子,若郡驾有所差遣,便让人知会一声,渊定然闻讯而急至。”

冯紫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冯一博为何这般装腔作势。  但他也并未揭穿,只在一旁坐看两人演戏。  水溶身份贵重,平日里不少人也都是如此说话。  对比倒也司空见惯。  他习惯性的,又拿出训练有素的待人的模样。  先轻笑一声,才谦逊的道:  “哈!小王不过虚邀郡袭,冯都尉不必如此,咱们先坐下说话,可好?”

说完,他很自然的坐上主坐,又一伸手:  “二位也坐吧。”

显然,礼贤下士的态度,他是有的。  但身份的优越,他也是有的。  两冯当下分坐左右,冯紫英让人上了酒宴。  待下人倒了酒,都被摒退之后。  北静郡王当先提起酒杯,笑着道:  “冯都尉,咱们今日虽是初见,小王却感觉神交已久,期待以后也能多多相聚。”

冯一博自然不会失了礼数,见状连忙起身。  他端着酒杯,微微躬身,道:  “郡驾先请!”

“请!”

北静王应了一声,便一饮而尽。  冯一博当即跟了一杯。  “二位今日能赏脸来我府上,该由我先敬一杯才是!”

冯紫英刚刚也陪了一杯,但身为主人自然也不能不出声。  他说了一句,就提起一杯自己饮尽。  “说来还要多谢紫英兄,能让在下有幸得见郡驾!”

冯一博说完,也提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几人就热络起来。  可酒都喝了几壶,却也没说到正题。  因为每当水溶想和冯一博套近乎,他都会想办法岔过话题。  或是一板一眼的纠正彼此的身份。  他以这样的方式,搞得惯于平日套路的水溶,迟迟无法转到正题。  即使水溶心性不错,却也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三人又喝了一杯,水溶就直接道:  “冯都尉和小王年纪相仿,却已经是专司海外事务的主官。”

他不想和冯一博继续绕圈子,想要提起东海郡的事。  可刚一起头,冯一博又立刻纠正道:  “王爷谬赞,但冯渊只是侍郎,主官是礼部尚书,也就是我恩师才对。”

水溶见此也不纠缠,继续顺着他的话茬道:  “虽说如此,但说起海外事务,就算是李尚书也必然没有冯都尉了解。”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摆手道:  “算是术业有专攻,我不过也是管了两年,相对更熟悉些罢了。”

水溶见他承认,眼睛一亮,就道:  “咱们都是老亲,小王就不绕弯子了……”  没等继续,冯一博却又纠正道:  “王爷此言差矣,您和贾府是世交,我和贾府是老亲,但咱们并非是老亲。”

说来说去,又绕了回来。  冯一博丝毫不让他攀什么关系。  要么就是强调身份有别,要么就是强调没有亲戚。  谈判就是这样,谁先急了谁就失了先手。  反正冯一博又不急。  流求没有开国勋贵的船队,损失肯定多少也有些。  但也有限的紧。  可开国勋贵被流求针对,时间越久,损失就大。  才几个月时间,他们就快要难以承受了。  “一博!”

冯紫英一直没怎么参与,此时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低呼一声,皱眉道:  “你先让王爷把话说完。”

水溶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后看向冯一博。  “哦哦哦。”

冯一博闻言,故作恍然,又连忙道:  “王爷请讲!王爷请讲!”

水溶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才从头开始道:  “冯都尉司长海外一应事务,又有劝说东海郡归附献土之功,定然和东海郡王相熟。”

冯一博这次没有打断,只笑眯眯的看着他。  似乎在对他说:你继续啊!  水溶见此,当下不在兜什么圈子,直接道:  “近来东海郡似乎对我等勋贵有些误会,倒置有些事情不是很顺利,不知冯都尉可否帮忙斡旋一二?”

他提出自己的要求,却没提入阁之事。  就是想让冯一博自己提出条件。  免得他若问起入阁的事,被冯一博一口咬死。  真到那时,转圜的余地就不多了。  冯一博见他一脸和煦的看着自己,不再说话,便问道:  “王爷可说完了?”

“嗯。”

水溶轻轻点头,等着冯一博的答案。  “那我就一一回答您刚才的话。”

冯一博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道:  “首先,我司长海外一应事务不假。”

“但歇了一阵子,才又重新接手,很多事情都有了变化,还需要重新再梳理梳理。”

这话一出,水溶的脸色微变。  但很快就恢复和煦模样。  显然,冯一博话里话外是在告诉他们:  自己就是在报复你们!  你们不是能耐吗?  你们不是把我弹劾下野了吗?  才回来,我的气还没顺呢!  就是要拖一拖再说!  “冯都……”  水溶刚想要说话,冯一博却伸出第二根手指,道:  “其次,我劝东海郡王归附献土也是真的,但当时我只是晓以大义,东海郡王被我拳拳报国之情所感。”

说到这里,他眉头一挑,笑道:  “若说私交,其实也没多少。”

这话更是让水溶心里发堵。  因为冯一博的话,就是在撇清关系。  东海郡王是被大义召唤。  我冯一博和东海郡都是公事公办,没有私交。  你们有没有冲突,和我没有关系!  “一博,你不要……”  冯紫英有些听不下去,想要说话。  冯一博却理都不理,而且将手收回,笑道:  “若是王爷觉得我能帮得上忙,倒也不是不行。”

刚刚一副有仇报仇的嘴脸,此时却话锋一转。  又吐口了。  水溶和冯紫英对视一眼,显然都被这峰回路转的操作给搞蒙了。  生怕冯一博又开始兜圈子,水溶连忙道:  “冯都尉,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直说想要什么?”

冯一博闻言,轻笑道:  “我什么也不想要啊。”

水溶闻言,方寸大乱,忙道:  “之前你说要保举李尚书入阁的事……”  说到一半,水溶反应过来。  可话已出口,想要收回却也晚了。  显然,他的节奏已经被打乱。  开始被冯一博牵住鼻子了!  冯一博见此,顿时轻拍桌面,不满道:  “王爷,这可冤枉死我了,这话我可没说过啊。”

“你先听我说完。”

见他又要把话茬往回收,水溶也顾不得其他,干脆将错就错,直接道:  “若是我们保举李尚书,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可能会引得圣上猜忌。”

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底牌亮出。  冯一博一听就知道,他们真的考虑过此事。  只是顾虑太多,不想答应。  “哎呀!紫英啊!我就说嘛!为什么今天王爷无缘无故的见我。”

冯一博一脸嗔怪的看着冯紫英,叹道:  “原来是你!”

冯紫英一脸懵逼。  不知道怎么又说到他身上了。  他皱眉问道:“什么是我?”

“你糊涂啊!我什么时候让你们保举我恩师了?”

冯一博一脸哀怨,好像被人冤枉了似的,问道:  “当时我就随口一说,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我……”  冯紫英想要辩驳,冯一博却不给他机会。  “我恩师官至礼部尚书,真说入阁也算顺理成章。”

冯一博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道:  “但四位阁老都健康矍铄,再主事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不是?”

说完他就看着水溶,把水溶看得有些莫名。  忽地恍然道:“你的意思是……”  他犹豫一下,有些不敢确定的道:  “不保举李尚书,而是让一位阁老下台?”

冯一博见他明白,顿时笑了。  随即却藏不住笑意的摆手,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冯一博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嘴里还打着哈哈。  水溶和冯紫英若是还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  他们相视皱眉,都有些沉默。  内阁四人,哪个也不好惹啊!  水溶有些灰心,觉得今天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他沉吟片刻,为难道:  “这个我们还需商议,但海外那边……”  不管怎么说,他的想法是让东海郡先停手。  其余的,再慢慢商量。  “海外的事我其实也不怎么清楚,但东海郡王的为人我是知道的。”

冯一博大手一挥,意有所指的道:  “想必东海郡也只是一时操作不当,用不了多久就会改正了吧?”

水溶和冯紫英对视一眼,接下来的气氛又热络起来。  一番推杯换盏自不必说。  第二天,一众勋贵就汇聚到了一起。  同时,带了一个让水溶意想不到的消息。  “东海郡那边传来消息,针对我们的约束都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  水溶心中疑惑升起,却很快淹没在一众勋贵的嘈杂之中。  “王爷出马果然不一样!”

“看来东海郡也只是警告一番,不敢真的如何!”

“可附在我家的海商不少都投靠了那些土包子!”

“我家也是,损失惨重啊!”

众人拍马屁的拍马屁,诉苦的诉苦。  这时又有人提出疑问:  “就是不知王爷答应了他什么?”

没等水溶回答,又有人惊惧道:  “等等!王爷是昨日才和他见面吧……”  他们不知道流求舰队摸清航道,速度提升很多。  按照他们的速度,稍一掐算就知道。  都中往来流求需要将近一个月!  众人面露疑惑,有人还犹豫道:  “这么说……不是冯渊?”

冯渊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报。  显然……  “这个冯渊倒留了余地,他是算准了我们一回来就会找他……”  水溶轻叹一声。  这么说,冯渊至少在他们离开都中的时候。  就开始布局了?  若是北静郡王不出面,这事也能解决?  不对!  他若能对东海郡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岂非卡住了他们的脖子?  一众开国勋贵顿时都哑口无言,一个个面面相觑。  显然想到了后果。  水溶也呆愣半晌,口中喃喃道:  “此人真是深不可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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