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是都城北门外的一座尼姑庵。 因为馒头做的好,也被本地人叫作馒头庵。 庵里的尼姑们,和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有所来往。 按说,秦钟也没什么机会去认识里面的尼姑啊? 冯一博正有些疑惑,忽然想起之前秦氏葬礼。 当时秦业因年迈多病,不能亲送。 就让秦钟参加大殡,等待安灵。 冯一博虽然没跟着去,却也知道。 秦氏的大殡,就是在北门外。 贾家的家庙,铁槛寺中办的。 那里离着水月庵不远。 想到这里,冯一博心中恍然。 也就是说。 这个秦钟,很可能是在他姐姐的“葬礼”上。 勾搭了一个尼姑? 真是个好弟弟啊! 冯一博心中轻叹一声。 还好他姐姐没死,不然真是要被气活了。 也不怪秦业会气成这样! 朗伯这边说完,就直勾勾的看着冯一博。 眼中都是期盼。 见他没说话,朗伯口中又都是哀求的道: “就算渊哥儿你今天不来,我也想过去找你帮忙呢!”
不管怎么说,秦家和冯家也是通家之好。 而且可卿如今又是他座下“黑龙婆”。 从哪面来说,这事他也不能束手旁观。 正想着叮嘱朗伯两句,就准备去找贾琏。 请托那位太医院的王院判。 可还没等他张口,就听院外有人喊道: “秦大爷可好些了?”
随着声音,进来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 显然也是常来常往的。 也不用人引领,熟门熟路的就进了院里。 他也没看到在房山的两人,直接朝着屋里喊道: “宝二爷让我过来问问,秦大爷可能去上学了?”
屋里秦钟听到,强撑着喊了一声: “是茗烟吗?”
那小厮三两步蹿到窗根,应道: “是我啊,秦大爷!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秦钟听到声音就在窗外,便也不再高呼,应道: “哪里还好得了?”
说着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 “你去回宝玉一声,说我一时半会也不能去找他了,让他自己上学去吧!”
茗烟得了回应就要离开。 这时朗伯从房山走出,一把拉住茗烟。 “我们家钟哥儿和宝二爷最是要好,茗烟你是宝二爷的书童,自也不是外人。”
“不怕你们笑话,秦家在都中也没别的亲戚了,我就和你直说了。”
朗伯也不顾冯一博还在旁边,又把一模一样的话说了一遍。 唯一不同的,就是没细说水月庵的事。 只说秦钟惹祸挨了打,秦业老病气得犯了。 “今儿个才找大夫看了,说老爷怕是要不行了。”
说到此处,又如刚刚对冯一博一般。 一脸期盼的看着茗烟,哀求道: “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想过去贾府找宝二爷帮帮忙呢!”
茗烟听闻顿时吓了一跳,惊讶道: “竟是这般严重?我这就回去找宝二爷。”
说完就往外跑,边跑便道: “等我回过话,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帮衬一把!”
冯一博在房山听着对话,有些哭笑不得。 但若是宝玉帮忙,倒是省了他的事。 就不用再请托贾琏了。 他绕回正院,茗烟已经走了。 朗伯见他出来,上前连连拱手道: “渊哥儿勿怪,我知你才是秦家的真亲,但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四处乱求了。”
“朗伯你一心为了伯父和钟哥儿,我又怎会不知?”
冯一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未在意,又道: “而且说实在的,就算是我帮忙,也不过是绕个弯子,依旧要找荣国贾府那边。”
说到这里,他又示意道: “他们有太医院的门路,我之前也请托过的。”
朗伯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 “渊哥儿能理解我这个老头子就好。”
冯一博笑了笑,表示理解,又道: “朗伯,如今既请了贾府帮手,我就在这边等一会儿,若是不行,我再让人请托太医过来。”
“好好好!”
朗伯闻言连连点头,口中感慨道:“只这个时候才看出谁亲谁近了!”
两人正说着,又一群人乌泱泱的过来,乱哄哄的上前问询朗伯。 “老爷呢?怎么样了?”
“朗伯,听闻老爷不行了?”
“是啊!老爷不行了,钟哥儿又小,我们这些做亲戚的,必须要来帮衬一把。”
“就是就是,咱们姓秦的都在,若让其他人插手,还不惹人笑话了?”
“……” 这些人,说的倒是好听。 可冯一博冷眼旁观,没两句就明白这些人的身份了。 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也不知从哪得了信儿。 像是欺秦钟年纪小,想来插手秦家的事。 就这样的。 若真让他们插手,秦业怕是熬不过今天。 没准秦钟都要被伺候走了。 到时候这秦家就成了绝户。 这些人怕是转瞬就能把秦家的家底瓜分一空。 这种事,冯一博之所以能一眼看穿。 是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 好在不仅他有前世的见识,还有陈伯和孟姨这样的忠仆相护。 而秦家却只有朗伯这一个老仆忙前忙后。 更无语的是,又听了一会儿。 冯一博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朗伯通知的。 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此时朗伯正挨家恭敬着,想往正堂那边让。 可这些人也不理他,就想进正屋。 见冯一博死死挡在门口,这些人就质问道: “你是哪家的?”
“就是!怎么这么没规矩?”
“赶紧让开,我们去看看老爷如何了?”
“……” 这些人七嘴八舌,堵在门口叫嚷。 只是冯一博的穿着打扮不似常人,才不敢轻易动手。 便都转头去问朗伯。 “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让我们来了,又不让进屋!”
甚至有人还明知顾问,道: “这是防我们呢嘛?”
朗伯连连解释,想把众人拉倒前堂。 却是无人理会。 正这时,外面呼啦啦又进来一群人。 开头几个豪奴,一见门被堵着,便喊道: “让让!都让让!”
“让我们宝二爷进去!”
人群被推搡了几下,就露出了门口的冯一博。 来人中中立刻有人见礼,谄媚一笑,道: “哟!冯大爷也在啊!”
说话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茗烟。 见门口的人群散了,就有仆从出去。 随后护着一人进院。 一进院里,那人就忙不迭的喊道: “鲸哥,宝玉来了,你怎样了?”
才一炷香的功夫,宝玉就到了。 因担心秦钟,他听到信儿就忙去找贾母禀明。 贾母听闻,便吩咐要派妥当人跟去,还叮嘱道: “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当下除了茗烟,又让李贵等人跟随。 宝玉也顾不得其他,忙更衣备车。 之后又催促着车马。 过来之后对众人视若无睹,闷头就想往屋里闯。 茗烟连忙拉住他,宝玉才见冯一博也在。 敷衍的拱了拱手,道: “冯大哥哥也在啊!我来看看鲸哥,你能不能让我进去?”
这时秦钟听到宝玉的叫声,便在里面喊道: “让宝玉进来,快让宝玉进来!”
冯一博不好在再拦,便对茗烟、李贵道: “宝玉进去,你们让人把这些人撵走。”
朗伯闻言顿时有些着急,在旁还想说什么。 冯一博抬手止住他,直接道: “我和宝玉来了,就别指望这些人了。”
“可是……” 朗伯还想说什么,冯一博抬手阻止,高声道: “劳烦诸位前来帮手,只是秦伯父卧病在床,不便接待。”
“等他老人家调理好身子,到时候自会亲自答谢诸位。”
那群人听了,顿时不干了。 “你说让我们走就走吗?”
“就是!”
“你是谁家的,这是我们秦家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就算你是大家子弟,也不能阻拦我们同族相见吧?”
“……” 冯一博不理他们,只看着朗伯道:“看见了吗?朗伯。”
“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些人来做什么吗?”
朗伯一时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人来这就不是诚心帮忙的吧?”
这时就连茗烟都看出不对来,皱眉道: “秦家老爷就算病了,还有秦大爷在呢!轮得到你们伺候?”
那些人闻言立刻不愿意了,高声道: “是朗伯叫我们来的!”
“对啊!找我们帮忙就来了,现在又撵人?”
“就是!怎么着?这是耍我们这些亲戚呢?”
“……” 冯一博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直接高声喊道: “你们知道秦家和贾府是亲戚吧?”
“告诉你们,刚来的这位,就是荣国贾府的二爷!”
“若是再不走,咱们就试试官面上见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在那了。 朗伯依旧为难,不知该如何收场。 茗烟、李贵等贾府下人,显然都没想到。 冯一博竟然仗着贾府的势撵人? 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什么。 而那群秦府的远亲都面面相觑,连话都不敢说了。 刚还说大家子弟也不能阻拦的,现在一听竟是国公府的老爷。 早就蔫了。 冯一博见状,便看向茗烟等贾府下人,皱眉道: “还等什么呢?宝玉带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吗?”
这下李贵、茗烟等更无语了。 但想到冯一博毕竟也算贾府的亲戚。 而眼前这些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便也只好叹了口气,顺势开始撵人。 没一会儿,院里就清净了。 没想到,冯一博却还没完。 又得寸进尺的道:“茗烟,你让人去趟太医院,找王院判。”
说到此,还补充道:“就说你们二爷让叫的。”
不得不说,无论撵人还是请人。 这贾家的名头,真的好用。 “啊这……” 见冯一博仗贾家的势还上瘾了,茗烟有些为难道: “这我得问过宝二爷。”
冯一博无所谓的朝里面努了努嘴,笑着道: “你去吧,看他有没时间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