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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是足协遭殃时(1 / 1)

男:你来了。  女:我来了。  男:我知道你总会来的。  女:我当然会来。  男:但你本不该来的。  女:可我已经来了。  男:你若不来,我可能永远不会找你。  女:很可能。  男:但你还是来了。  女:我必须来!  ……  以上这一幕,发生在颜若的家中。  哦不对,应该说并没有实际发生,这只是李维看着相对而立了十分钟以上的颜若和唐茗舒,脑补出来的对话。  从颜若打开房门,目光越过李维落在唐茗舒身上的那一刻开始,这两个人之间的时空就仿佛静止了一般。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沉默之后,还是颜若率先开口:  “好久不见。”

唐茗舒笑着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

说是笑,但李维分明能看出那其中的苦涩,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想象不到,那样甜美的笑容里竟然还可以藏着拒人于千里的冰冷,冰冷之中,又潜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大约,最高明的演员也无法演绎出那种复杂的况味。  接下来,颜若和唐茗舒进屋商量去了,身为吃瓜群众的李维却被拦在了门外。  眼看大瓜在前却吃不着,弄得李维心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强行进去当电灯泡吧,也只好先行回家了。  当天晚上,李维正在房间里看录像看得津津有味,却忽然接到了颜若的电话:  “李维,有空没,出来陪我喝酒。”

一整天想着吃瓜而不得的李维,自然屁颠屁颠儿地就去了。  ……  颜若和李维没有选择科布伦茨街的酒吧,而是约在了中华园,从上次比赛后在这里请客开始,中华园就成了李维、颜若几个中国同胞的据点,和老板东叔也成了朋友。  “东叔,来两箱青岛……”颜若冲着后厨喊了一句,忽然想到眼前的李维不喝酒,又临时改口,“不对,先来一箱!”

李维并没有阻止他,虽然他认为喝酒伤身,但要想劝人不喝,总得先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喝。  “想买醉?啤酒那玩意儿可不爽利,”成耀东从后厨走出来,右手捧着一个广口圆身的酒坛,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你们来得倒是巧,我这坛刚出窖的十年陈的花雕,就便宜你小子了!”

东叔说着打开了泥封的坛口,霎时间,酒香扑鼻,连李维也破天荒地接了一小盅。  一口下肚,李维只觉得回味甘香醇厚,馥郁的芬芳仿佛余音绕梁,忍不住赞叹道:  “果然好酒!”

颜若不在乎换了酒,毕竟,买醉的人又怎会介意喝什么酒呢?他要买的是醉,可不是酒啊。  一连灌了三杯,这该当慢饮细品的佳酿就被他鲸吞牛饮下了肚,也尝不出来啥味道,只有朵朵红云升上了颜若的脸颊。  借着酒劲,他开始说起自己和唐茗舒的往事来。  故事的开头与那些烂俗的校园青春小说并无二致,大二的开学季,颜若邂逅了刚入校园的师妹唐茗舒。  校园里的爱情哪管什么家庭背景、门当户对,踢球、主持、辩论还有学业都很亮眼的颜若,和同样优秀的唐茗舒,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成了新闻系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接下去的事情就很俗套了,颜若的家庭在南方的小城市也算得上家境殷实,可是放在京城土著唐茗舒的面前就不够看了,更何况他连京城户口都拿不到。  于是,和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的剧情一样,在唐茗舒父母的压力下,颜若的毕业季变成了分手季。  他选择远赴英伦,除了追逐梦想,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要远远躲开那个伤心地。  之后的五六年里,已经放弃了一个爱人的颜若,把足球当成了他的爱人。  可惜,光景却是越来越差,以至于他甚至准备放弃这最后的爱侣。  若不是李维的出现,连失挚爱的颜若,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何种地步呢。  这一边襄王梦断,那一边,却是神女有心。  颜若不辞而别,远走异国,聪慧如唐茗舒,已经猜到与自家父母有关。恼恨于情郎的决绝与父母的专制,唐茗舒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尽管笑容依旧甜美,却透出一丝令人难以靠近的冰冷。  而她在毕业后,虽然按照父母的意愿选择了留在本地,却没有去长辈铺好路的国企,而是不顾家人反对,报名进入了央视体育频道,成了一名足球记者。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为了当初教她踢球的颜若,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再然后,就到了今天。  ……  颜若已经有些熏熏然了,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搭在李维的肩头,脑袋顶着李维的胳膊,一张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朝着地面。  “五年多了,终于再见到她了,她还是那么美,可我却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  “她用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真的受不了……”  李维同情地看着颜若,将心比心,他觉得如果顾晓菡和艾玛有一天用那种陌生人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一定也会很难受。  诶?等等!  为什么我要加上艾玛?  她还是个孩子啊!  不对,好像我也还没到十八岁?  哦那没事了。  “如果她真的当你是个陌生人的话,就不会来见你了。”

点了根烟,在旁一直静静听着颜若倾诉的东叔,忽然出声了,那张隐藏在烟雾后的脸,模糊地让人看不清表情。  “难道就不能只是因为公事来找我?”

颜若发问,酒气仿佛要喷到李维脸上了。  东叔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李维说话了,“那位唐记者在专访之前就提出要见你,因为颜哥你并不是我的新闻发言人,我本来没答应,但是专访的时候她又提出来了。我总觉得这次专访只是顺便,其实她真实的目的是想来见你。”

“真的么……”颜若闻言,一时愣怔无言。  “小颜,你今天能来这里,东叔很开心,但你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东叔不喜欢,”成耀东站起身,走近颜若,轻轻把手按在他的肩头,“你今天受了伤,别去埋怨什么,你得想一想,为什么你自己不够强大,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去争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初的确是我对不起她,现在想补救也来不及了,”颜若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你听谁说的?”

李维疑惑问道,“我听摄制组的人说,他们是明天的航班……”  “砰!”

是颜若的椅子被带翻的声音。  李维默默扶起那把餐椅,然后望向那道疾驰而去的背影,心里竟也有些感慨:  颜若因为误会和退缩而失落的五年,自己是不是也该引以为戒呢?  不管怎么说,颜哥,祝你此去一切顺利吧。  身后,东叔已经坐回了椅子上,他推了推眼镜,温润的笑容中,露出一丝看透世情的睿智与淡然。  ※※※※※※  第二天,当李维训练结束回到公寓的时候,颜若和唐茗舒已经等在那里了。  “颜哥,你这是?还有唐小姐,你不是应该已经回国了吗?”

“李维,我来是因为关于你的专访还有些问题要商量,”颜若解释道,“至于茗茗,她跟台里请了假,会在德国多待几天。”

“原来如此。”

说着,李维打开房门,把两人让了进去。  他注意到,尽管唐茗舒刻意扭过头去不看颜若,但在开门的刹那,两个人的手似乎才刚刚松开。  “颜哥,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

李维压低了声音,悄悄问落在后面的颜若。  “还没呢,”颜若同样压低声音回道,脸上却有掩不住的高兴,“但是快了,就快了!”

听到动静的唐茗舒转过头来,把杏眼一瞪,威慑力十足,只是李维分明能看出那威慑背后的一丝笑意。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颜若讪讪地道。  “嗯?”

“呃不是开玩笑,我认真的,认真的。”

颜若连忙改口,看起来虽然才只是刚和好,他这个耙耳朵、妻管严的地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喂喂,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啊?”

李维嚷嚷道,“我晚上都不用吃饭了,吃你们的狗粮就饱了。”

颜若和唐茗舒愣了一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单身狗、狗粮的说法,不过这个形象的比喻很快就让他们反应过来了,忍不住笑出声。  “照顾啥啊?”

颜若笑着捶了他一拳,“你才十七岁,你这个年纪不单身,还想早恋?”

“呃……”李维被噎住了,他总不能说他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了吧。  “好啦,不要贫了,我跟这家伙现在只是合作关系,”唐茗舒板起了脸,不过谁都看得出这其中的刻意,“现在我们先聊聊正事吧。”

“对,先说正事。”

颜若说道,他已经跟着唐茗舒到了客厅坐下。  ……  “怎么说,”李维倒了两杯水递给二人,“我的专访有问题吗?”

“有问题?何止是有问题!”

颜若接过水杯,继续说道,“你真觉得电视台会播出一个就差指着鼻子骂的视频吗?”

“我这也只是实话实说嘛。”

李维辩解道。  “我当然知道是实话,当时我也在场嘛。但是实话也要分场合的,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这段采访真的播出了,大门,至少几年之内都不可能向你敞开了。”

“这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李维沉吟道,他又不是巴神、卡萨诺那种脑残,对于自己的话所带来的后果其实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而他之所以这么口无遮拦,是因为对如今这一届乌烟瘴气的足协和国家队实在不抱什么希望,大概要等到谢哑聋进了局子之后,他才会考虑国家队吧。  唯一可惜的就是明年的世青赛了,李维其实很想参加,因为这一届国青确实非常出色,如果再加上他,就算对上最后的冠亚军阿根廷和尼日利亚,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了,”颜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李维的回答,“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宁可进不了国家队,也要让这段采访公之于众呢?还是想息事宁人?”

“我觉得,接下来这几年的国家队,进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李维说道。  “所以你选择前者?”

“对,”李维点点头,“这么说,这段采访还是有办法播出?”

“那不可能,”这次接话的是唐茗舒,“专访肯定会播,但是一定是删减过的,最多能保留你说拜仁那段就不错了。想上电视骂,除非是直播。”

“或者我们把播出的材料来个狸猫换太子?”

“这倒是可行……才怪啊!”

唐茗舒一脸无奈,“你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们频道有严格的审核流程,别说我了,就算是台长,也不可能偷梁换柱!”

“不过,上电视不行,还有别的渠道,”唐茗舒补充道,“比如我可以把完整采访视频放在我的博客上。”

“开什么玩笑,你不想干了?”

颜若急忙说道,“这事交给我来办,我昨天跟主编说过,我们完全可以以杂志社的名义再做一次专访,把相同的内容发在刊物上。”

被抢白了一句的唐茗舒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可她看向颜若的眼神中,却又仿佛多了一丝柔情。  “这样不会对杂志社不利吗?”

李维有些担忧地问道。  “怕他个鸟!”

颜若罕见地爆了一句粗口,“那帮混蛋敢做,我们还不敢曝光吗?杂志社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归文广新局管,再往上那也是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手还伸不了那么长!他们最多也就是能封杀我们对国内足球赛事的采访,有什么关系,我跟主编商量好了,大不了就不报国内的新闻呗,反正看着那帮指手画脚的混蛋也只会闹心!”

“好!”

李维被颜若的话也激起了火气,“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就让国内的球迷们好好看看,那帮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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