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等人的座席,与小龙王隔得很远。 小龙王与诸王同席,坐在独立的高台之上, 庆云等人则同属番客,散布台下。 刘赢眼见那乐师尼混入贵宾区域,便和那乐官渐行渐远,更觉庆云的猜度不差。 不出所料,乐师尼果然径直向番客席走了过来, 穿过番客席位,便是女官席了。 虽然莫愁现在不在席间,可刘赢却并不想将乐师尼从他身边放过。 乐师尼毕竟是女身,可以混在女官席里守株待兔, 而刘赢则不便在那里多做停留,无法紧跟在侧。 等会儿莫愁回转,自己鞭长莫及,难以照应, 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他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于是刘赢假装若无其事,待到乐师尼自身后经过的时候,佯作无意,忽然长身站起。 他的剑横缚在腰间,刘赢并未执剑,只是借着起身的动作用剑鞘撞向乐师尼的软肋。 乐师尼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似乎也在努力搜寻着目标,身边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不过乐师尼可是活过百年的妖精,经过那么久的保义密部训练,焉能没有过人的反应? 她闷哼一声,让过了要害,用后豚肉厚处吃了这一捅。 只是她没想到,刘赢这一击并非无意,入肉的力道原比她想象中要大, 因此她虽然没有被这一剑鞘戳翻,却也吃了痛,一个趔趄横跌了出去。 坐在刘赢身后的是高车贵族大连翮祖。 乐师尼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大连的食案上,满桌汤汁溅了一身。 经这一摔,乐师尼只觉身前身后都是一般的钻心疼痛,身体完全失了平衡,直接将食案从中压断,又合身扑进了大连翮祖的怀里。 大连翮祖也是一脸懵逼,怀中突然跌进一名百来岁的丽质奶奶, 他可无福消受这般香艳,本能地挣扎了几下。 乐师尼身上的霓裳用料美观,但却称不上如何结实,哪儿吃得消大连翮祖那蒲扇般巨掌的撕扯揉捏? 只听嗤啦一声,半截水袖应声被大连扯落。 乐师尼的娇呼声,杯盘碎裂声,桌案轰倒声,大连翮祖的斥骂声,裂帛声,贵宾区被这一连串的声响炸开了锅,不知多少道目光向这里投射过来,最后都落在了乐师尼的皓腕上! 袖箭! 作为一名乐师,她竟然佩戴袖箭混入贵宾区? 几名甲士迅速向跌坐在一起的大连翮祖与乐师尼围拢过来。 大连翮祖狼狈地将乐师尼一把推开,挣扎着爬起, 他只是被碰瓷儿的倒霉蛋,眼见乐师尼别有所图,忙不迭地要从正在围拢的甲士中挤出去。 那些甲士本也无意对贵客留难,只是他们身被重甲,难免行动有些不便。 大连翮祖左推右搡,一件事物忽然自他怀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吸引了附近几名甲士的目光。 掉在地上的赫然竟是一支手持弩! 大连翮祖的身子此时刚好卡在两名甲士中间。 那两名甲士恰瞧见了手弩,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默契地将大连硬生生夹住,任他再如何叫唤,兀自岿然。 魏人虽然好武,对于席间贵宾也不要求解剑,但是在眼下这种场合,与魏王同席,身藏袖箭手弩之类的暗杀机括,就有些不好解释了。 天色有些阴沉,魏王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次郊祭将会是清净太平的赐福道场, 他早就预料到蛰伏的杀机,做了完全的准备。 可是准备归准备,真的见到实锤时,他也然难免动容。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魏王慢慢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上,等待龙威天临。 但多少总会有几人例外,刘赢并没有在意魏王的反应,他的注意力都在薄纱尼的身上。 纵然薄纱尼天生尤物,此时她已不是全场的焦点,于是单挑坐席稀松处,小心翼翼地向番客席靠了过来。 庆云刚刚与元法僧有所交待,正自折返,却瞧见刘赢神情凝重,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恰好看见薄纱尼取出袖箭作势欲发。 庆云无暇多想,大喝一声,人剑合一,贴地飞行。 薄纱尼虽然听见背后虎吼如雷,剑风飒飒,但仍然草草射出一箭,才翻身躲避。 只是庆云来如疾风,她又贪了那一下输出,终究是闪得慢了半步, 人虽未受伤,身上的薄纱却被庆云一剑挑开。 白玉琵琶般的美背就像是被挤爆的青春痘一样涌了出来,庆云盯着那道背影,竟然看得呆了。 一声惨叫响起,周围的甲士立即有了反应, 有的冲过去擒那薄纱尼, 有得则抢到惨呼响处扶住左肋中箭的苏我高丽,扛下去急救。 “原来如此!”
庆云心中豁然开朗,一瞬间便想通了很多事。 一时间席上刀枪并起,元宏的脸色更加难堪, 真龙一怒,霹雳雷霆! 轰隆隆一声响,一道电光劈天斩地, 惊雷! 帝王之怒竟然真得能引动惊雷? 又或是谁的通天修为,舞动天塌地陷紫金锤? 众人被那道雷光吸引,抬头望去,空中真的有人! 莫不是昨夜贺兰初真与王神念所见,那名月下御剑飞行的剑仙? 雷光闪的人双目生花,看不甚真切。 又是一道惊雷起,仙音飘渺,如在云端萦绕, “天雷引! 兀那番王! 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哐,镗,哐镗, 几名带甲的侍卫忽然面色青紫,腹痛难忍,东倒西歪,跪伏于地。 紧跟着,更多的人开始倒下,场面顿时大乱。 两名高桥尼以及大连翮祖趁这乱局,早就不知遁去了何处。 任城王与小龙王面色陡变,一左一右,抢在身前,护住元宏。 他们此前从来没有和御剑引雷的仙人战斗过,也不知道那种程度的大能会是怎样超然的存在, 但是自古邪不胜正,只要一股罡气在,虽是凡人,也敢和天地斗一场。 庆云不信仙,不信邪,只信他的好兄弟祖暅之。 此时人流耸动,他好不容易挤到暅之身边, 见后者正手搭凉棚仰望天穹,神态自若,庆云的心中便有了底气。 于是他欣然一笑,并不打扰,只是静静的守在暅之身旁。 “我需要一名神射手,像太史叔明那样的神射手。”
庆云嗯了一声,便去寻萧衍。 萧衍是南齐公子,自然也在番客席中, 庆云找到他,倒也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萧衍听说暅之需要神箭手协助,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的人手都已留在御建兰若保护竟陵王, 此来虎牢,萧衍本是孤家寡人,太史叔明并未相随。 庆云闻言,不禁大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