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客厅,被靳父突如其来的一声“啊”给打破了,他摸了摸自己腰上刚才那块被自己老婆拧紫的肉,疼的泪花直闪烁。靳母用眼神示意着:还不快点想想办法,救下这两个孩子!尤其是她的儿媳妇,那祠堂的地砖那么凉,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果真的跪一个晚上,身体肯定是会吃不消的。至于儿子,皮糙肉厚,再加上从小就跪,肯定是习惯了,没什么事情的。他能救就救,不能也没事,拉倒就行。然而靳老爷子早已一目了然,直接把话给亮了出来:“谁要是敢帮他们两个人说话,就一起去祠堂里罚跪着吧。”
这么做的目的,远不止是为了单纯的惩戒这么简单。事已成定局,喻遥在靳泽承的牵手之下,拖拖拉拉的走到了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灵牌全部都井井有条的摆放着,因为这间屋子常年以来很少会被大太阳照到,所以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湿冷之气。在喻遥跪下之前,靳泽承把仅有的两个垫子叠在了一起,用手试了试软度,觉得还不够,又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包在上面。这才让小姑娘把膝盖往上面放。而他则是直接跪在了冰凉冷硬的地板上。裤子上方的褶皱很明显,像是一层又一层的波纹,尤其最中间的地方,鼓鼓囊囊的凸了起来。背倒是一如既往的直。“老公,我又连累你了。”
喻遥软绵绵的说道,她和男人的形态截然相反,此刻跪在垫子上面,就和家里那只懒洋洋的猫似的。没有骨头,恨不得整个人都和蛤蟆一样趴在地上才觉得舒服。靳泽承没说什么,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啊,从小到大,没因为这小姑娘干了坏事而少被老爷子这么罚过。最长纪录有三天两夜,靳老爷子还勒令谁都不准给他送一粒米或一粒水。在教育晚辈这方面,他的手段和决心是真的说一不二。全家上下敢忤逆靳老爷子的也就只有喻遥一个了,或许也是因为愧疚心在作祟,小姑娘天天晚上都会揣着点食物和牛奶跑来看他。那会儿祠堂里摆的还是一张高桌,上面铺着拖到地板上的红布,她就躲那里面,有的时候睡着了,靳泽承还得冒着寒冷,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所以真的是想她来,又不想她来。矛盾的很。现在好了,一起跪着了。喻遥叹了很多声气,小破脑袋这次是真的想不明白了:“是不是你拜托的那个华叔向老头子告密了呀?不然老头子怎么会知道,还朝着我们发了这么大一通火!”
相亲相爱的时候,她是一口一个“爷爷”,叫的比谁都甜。如今关系面临严峻的挑战,喻遥的那些尊卑礼仪全部都抛到了脑后,直接毫无顾忌的喊起了“老头子”。也不知道如果靳老爷子真的听见了,又该怎么罚她。听到外面向老爷子汇报动静的佣人离开的脚步声,靳泽承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行了,你起来吧,真跪一晚上,明天膝盖要疼的。”
这地板上的凉气实在太重了。怪不得前几年大宅翻修的时候,靳老爷子坚持不给祠堂造地暖,肯定是为了这么罚他们,不能让他们过于舒服了。喻遥也不客气,真的乖乖听话的站了起来。她很自然的走到贡品桌前,挑了一个红彤彤的蛇果,粗糙的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就递到嘴边啃了起来。沙脆的咀嚼声音,在这祠堂里出现,委实是有一些格格不入了。靳泽承也懒得管她,随她开心了。“老头子也算是江郎才尽了。”
喻遥一边吃还不忘记一边吐槽,“从小到大,他除了会罚跪祠堂就不会干别的了,一定是因为他也是被自己的爷爷这么罚过来的…正所谓那什么来着…因为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也全部都剪坏!”
真是童年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破坏着别人的童年。男人扯了扯嘴角,“你少说几句吧,不是也没跪过几次吗?”
真正在受罚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不过记忆里,也是记得喻遥有一次逃不掉,亲自被老爷子罚跪了的……貌似是因为陆景修的母亲没离婚之前,亲自上门告状了?告这小姑娘口无遮拦,侮辱长辈。靳老爷子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当时还再三盘问了喻遥,结果喻遥铁骨铮铮一身血汗,承认骂了长辈,但是却毫无歉意。甚至连理由都不肯说出来。一气之下,就罚这小姑娘去跪祠堂了。那会儿陆母还挺好奇的,想着这小丫头片子也不姓靳啊,怎么还能跪到靳家的祠堂去,不过靳老德高望重,她就是再不满意,也不能说一个“不”字了。现在回想起来,靳泽承其实还蛮想问问她,当年怎么会那么针对一个和她不相干的长辈的。宁愿哭着跪在祠堂里,也硬是一句“对不起”也不说。喻遥不以为意,轻轻靠在木桌子边上,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感慨:“等我以后坐上了老头子的那个位置,一定想方设的折磨死我的宝贝孙子孙女们。”
“那你倒是先把我的曾孙子曾孙女给生出来啊。”
祠堂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靳老爷子孤身一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看见这小妮子竟然在偷吃贡品,真的就要气的心梗了,他没好气的嗔怪着:“吃也堵不住你的嘴,二十五岁的人了,还和五岁的时候一样。”
“爷爷!”
喻遥大声喊了起来,分贝高的都能把屋顶给掀开了。靳老爷子眉头一皱,掏着耳朵反问道:“做什么,我虽然是老头子了,但还没完全聋了呢!”
喻遥委屈巴巴的撅起了嘴,回答道:“您说错了,我今年是二十四岁,不是二十五岁!”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在年龄这件事情上,真是从来不肯退让半步。靳老爷子:“……”他是真的老了。被噎的想说的话都要忘记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