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姜天明眼中死志,邴离海缓缓点头,却又缓缓后退:“我不杀忠诚之人,但主命难违……”说着,他单手一翻,将一方木盒放在一旁的木架之上:“这枚丹药,可以让你安乐的死去……”说着,他转身离开,看了眼门口的守卫,嘱咐道:“他若想要那枚丹药,就给他服下,尸体妥善处理和安葬。”
“记住,切勿再用刑,肮脏的刑具不可再玷污他的傲骨!”
守卫愣了愣:“是。”
待得邴离海离开,守卫这才缓步走进刑房,不屑的瞥了眼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姜天明,拿起桌上的木盒出声道:“想死吗?”
想……周身痛苦的刺激,让失血过多的姜天明反而有些清醒,他心里清楚,任府有任古夜,还有五星命境任古青,他必死无疑。况,他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若方才邴离海一剑将他斩杀,倒也罢了,如今让他亲自选择赴死,他竟然有些迟疑。没有人能够真正从容面对死亡,尤其,当这个人的一生充满了太多遗憾。有太多的人都是这样,尤其那些被禁锢在一个地方,从未出去过的人,他们只道听途说哪个地方景色很美,只听说哪个地方的小吃十分美味,他只听别人说,却是到死都没有去亲眼看看,去品尝一下;有太多的生活没有去体验,至少,他想看着儿子娶妻,看着儿媳生子,享受天伦,去感受那子孙延续的满足。见姜天明愣神,守卫一时间也不着急,翘腿坐在木凳上,手里把玩着木盒。可是,时间慢慢过去,姜天明垂着脑袋,却是眼神变换,他似乎陷入某种回忆,怔怔出神。可是渐渐的,守卫却失去了耐心:“你死不死?”
他问的直接。守卫的话打断了姜天明的思绪,他悠然回神。遗憾终归是遗憾,人生本就是不完美。而所谓的不完美,却恰恰又是完美!是该上路了。姜天明说不出话,只是缓缓点头。守卫冷笑,可是当他打开木盒的时候,却是迟疑了一下。这枚丹药,价值不菲,扔到黑市上起码能卖几十枚黑晶,几乎是他一个月的薪水!邴队长倒也舍得。当然,并非是每一个任家死囚都有这样的待遇,唯有可让邴离海敬重者。守卫眼珠子咕噜一转,却当即将木盒收起,而后看向姜天明:“你自己咬舌自尽吧,肮脏的垃圾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安乐死!”
姜天明当即愣住,他没想到……“妈的,别磨磨蹭蹭了,赶紧死,死了老子也好出去吃酒。”
守卫冷笑。邴队长敬重这个垃圾,他却没有这个养心功夫。但他又怕邴离海会在事后祭奠,被看出什么,一时间也不敢对姜天明同刑。邴离海就跟个神经病一样,明明心狠手辣,却也有一个软处。在这里死去的几个特殊死囚,他甚至给对方设立了排位,当然,排位并不只有这些,其中还包括他当年做佣兵时,死去的那些兄弟。还说什么这些都是有骨气的忠义之士,死去应该得到祭奠。像他这种普通人,自然不能理解邴离海这种神经病的想法,不过,谁让人家是队长呢?所以,如果姜天明咬舌自尽的话,哪怕邴离海质问起来,他也好有托词。“死啊你,赶紧给我死……咬舌……”见姜天明愣神,守卫彻底失去耐心,甚至主动上前,伸手抓着姜天明的脑袋帮忙。他手上用力气大,当即痛的姜天明浑身颤抖。“你赶紧死,死啊……”姜天明被痛苦折磨,心道:罢了……怎么死,不是死?可是,就在当他准备咬舌自尽之际,他猛然看到了什么,随即双眼陡然睁大,充满了不可置信。刑房门前,一道黑影闪顺而来……守卫察觉到姜天明震惊的目光,顿时奇怪,狰狞的转头,下一瞬间,一柄棍杵夹杂着凌冽的破风声,自他骤然紧缩的瞳孔放大。他狰狞的脸陡然一僵,旋即轰然破碎!他的脑袋连带整个身体,如同从五楼扔下的西瓜般砰然碎裂……谢云看着刑架上被折磨的惨不成人样的姜天明,眼底颤动:“对不起,谢云来晚了……”“你、你……危险……”姜天明含糊说不出话来,他想说,谢云不该来的!谢云不做理会,单手一翻,几枚丹药出现在手中,快速给姜天明服下,他抬头看向姜天明四肢的枷锁,快速出手,夹杂着战气的掌力催发,镣铐瞬间蹦碎。姜天明整个人是被吊在刑架上,此时镣铐破碎,整个人顿时如同软绵绵的面条般摔落,甚至由于他双手被垂吊太久,手骨都发生了畸曲的变形。谢云红着眼睛,一把将姜天明托起,快速用黑袍将他血肉模糊的身体包裹。姜天明没有力气反抗,但脸上似乎露出些许笑容:“成了……应该成了。”
“也、也不知道磐龟岛那边怎么样了。”
他说,成功了!谢云眼皮跳动。如果这个人是朱雀部的兄弟,他或许不会这样,但这个人是姜天明,双方本就没有太多恩情,可是他……谢云看着因失血过多而生命垂危的姜天明,血目布满了血丝,愤怒、震惊、感动,一股说不出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只让他的双手都轻轻颤抖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姜天明破败的身体托起,低声道:“回家了,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