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怎么可能...”
星涟抬起脚,淡漠地看着高之焕那只手上的伤口,那伤口刚好没多久又被撕裂,告诉他,
“旁观者是最幸福的。
高之焕,伤重是高淮没法使唤你的理由,这是一个你可以置身事外的好机会,找一个时机,躲远点儿。”
高之焕站起来,显然疼痛还未散去,他抱着受伤的手,脸色苍白如纸:
“只要活着,谁能置身事外?
很多事,躲开了,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么?
天家不愿再做傀儡,但跑了就真能不被摆布么?
若能置身事外,殿下完全可以选择远嫁,又为何趟这权力争夺的浑水?
命数这东西,永巷的奴隶躲不过,田间黔首躲不过,万人之上也躲不过。
就说椒房殿那位,南斗星主,天生的皇后命,当年为避祸,从帝都逃出,都躲进了苍都城。
那是什么地方,神魔望而却步的监牢,那就是人间地狱!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但她十年后又被带回来,应验了钦天监当年的观星坐上高位的预言,她都躲在了地狱里,也会被命数拉回到她应该在的位置上。
即便如此,殿下也不相信命数么?”
谁都无法置身事外,只有真正的死亡后才能退场。
星涟自然没有回答他,在许久沉默之后,忽然唤他的名字:
“高之焕。”
高之焕恭恭敬敬跪下:
“臣在。”
“念在儿时情谊,我劝你远离是非,你若不肯也便罢了,这些废话,我懒得听...”
星涟摆弄着桌案上楠竹木的裁纸刀,虽是竹制但也开了刃,星涟把它扔在高之焕面前,
“你若再提一次关于我婚嫁的旧账让我烦心,高之焕,我以我的名字起誓,我送你入三川,亲眼看你去来世!”
“......”
...
咕——
“饿了。”
天黑的时候星涟照旧来了椒房殿,一整天的疲惫让她只想尽快睡觉,但有些人则不然,天一黑,反倒精神了。
这会儿刚躺下,又说想吃东西。
“睡觉!”
姜纭刚坐起来,又被星涟按倒在床上。
咕——
肚子叫了一声,两人对视,谁都有点尴尬。
看来是真的饿了...
星涟这才松手,叫了清儿过来。
清儿端来了一盘点心,姜纭嘴角不自觉上翘,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好!好像一般...”
姜纭咂咂嘴,这点心是从北宫那边送来的,她一连三天都在北宫蹭吃蹭喝,就连李美人都发现,姜纭最喜欢吃鲜花做的点心。
李美人细心,因为当日没有备这种点心,晚些时候命人送了些现做的鲜花点心过来。
正好晚上姜纭饿了,端来给她吃。
“什么一般?”
星涟睁开眼睛,看她皱着眉吃东西,这孩子不太挑食,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吃东西的时候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点心。”
姜纭指了指自己的嘴,含含糊糊说,
“火候过了,吃在嘴里只觉得干,而且比平时更甜,不好吃。”
星涟忍不住笑了,捏起一块点心看了看,然后又放回去:
“不喜欢吃就吐掉,这些扔了,我让人再做些就是了。”
姜纭摆摆手,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
“有的吃就行,何必浪费。”
姜纭吃完了一整碟的点心,星涟困到睁不开眼,催她快点儿睡觉,但姜纭又表示:
“撑得睡不着。”
星涟:“……”
星涟算是明白,这孩子属于昼伏夜出型,这会儿正是她最清醒的时候,酒足饭饱,一点儿也不困。
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抬头望着窗外的姜纭,星涟打了个哈欠。
不管她了,爱几时睡就几时睡吧!
“你夜夜留宿我这儿,是不是因为他?”
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姜纭的问题,星涟下意识坐起来,循着她看的方向也看向窗外。
明月当空,树影婆娑,偶尔有夜鹰飞过,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星涟转过头,看着姜纭的侧颜:
“你看到谁了?”
姜纭对她向来坦率,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
“不是看到了,是闻到了,不止一次,在深夜,我闻到血和伤药的气味,原本已经很浅淡了,但今天又比平时浓重。”
听完她的这番话,星涟都感到震惊,白日里她为了泄愤,踩伤了高之焕的手,但这事只有她的侍女欢如知道,可那丫头向来嘴巴严,没理由告诉姜纭这些。
上一次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还很惊讶,她竟能闻到别人根本闻不到的气味,但回到未央宫换衣服时,才发现她衣领上不知何时溅了一滴血点。
合着是姜纭看到这个细节,故意说那些玄之又玄的话,故意诈她呢!
但如今,星涟对这个想法又有了怀疑。
怀疑她是有些真本事的。
星涟抬手,掐着她的下颌:
“你是不是狗?你到底是怎么闻到的?”
“手上沾的血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来,就比如...”
姜纭说着,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好看的手指,指尖在星涟白皙的手背上游走,
“就比如你的血好甜...唔...”
姜纭说着就要咬她,却被她先一步按住了嘴。
已经被她咬了两回,凡事事不过三,再被这狗崽子咬一回,那她颜面何在?
“呜...”
被按住了嘴,姜纭挣扎也没挣脱开,于是拍拍她的手,一脸可怜的样子求她松手。
“睡觉。”
星涟提出条件。
“嗯嗯嗯!”
小姜积极响应。
星涟这才松手,盖上被子躺下。
而姜纭,像小猫一样钻进她的怀里,枕在她的手臂上。
“离我远一点。”
星涟推她,却被她抬手,紧紧揽住她的颈子。
“就不。”
姜纭用头轻轻蹭蹭她的颈窝,然后...
没了动静...
没有然后了...
星涟愣了一下,摸摸姜纭的头,听她均匀缓慢的呼吸,才知道她睡着了。
“吃饱了就睡,没心没肺的东西...”
说是这么说,但星涟还是为她盖好了被子。
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要这么容忍她、纵容她呢?
星涟不太清楚。
但是只要是面对她,自己的忍耐度,好像确实提高了许多。
“星涟...”
“嗯?喂!草!你怎么,又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