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度占领了整个单人病房的所有空间。
然而，安佳亦不退，李维就只能被她那耐心到冷肃的眼神逼着去说。
“对不起，佳亦。”
安佳亦淡淡看他：“在您的眼里，一条人命只值一个对不起？”
李维比安佳亦大上二十几岁，此刻却被她逼得仿佛无路可退，脸面上也毫无光彩。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安佳亦反问：“李总，您想要说什么？”
顾晓，不会无缘无故的把刀子驾到人家的脖子上。
李维很为难，却也仿佛能感受到不得不说压迫感。
他只好实话开口：“顾晓怀孕了，我想要让她赶快离开恩辉。”
顾晓……怀孕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马上就找到疑点：“既然已经怀孕了，为什么要喝酒？”
“因为没人打算让她生下那个孩子。”
“谁的？”
“反正不可能是我的，她纯粹就是倒打一耙。”李维厌恶极了，对顾晓，也对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安佳亦看着李维脸上的厌恶，忍不住问道：“顾晓确定那孩子是你的？”
李维哑口无言，已经这么大岁数的人，有家室有孩子，还在外面搞出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一定会变成大家茶余饭后不停讨论的笑柄。
他可不想要为了一个顾晓，为了一个顾晓所生的孩子让自己名誉扫地。
“不要以为顾晓是因为爱情才对我动刀。”
安佳亦沉默，她当然不会认为顾晓会爱上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还是李维这样毫无儒雅文人气质的人。
“那么，顾晓为什么想要你的命？”
“当然是因为我想要让她离开恩辉。”他说的理所当然。
然而，安佳亦在一怔之后，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顾晓不肯离开恩辉，还选择要你的命，是因为你逼得她走投无路了吗？”
顾晓这样的人，早就有跳槽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参加创意大赛。
可是既然是一个有意要跳槽离开恩辉的人，现在却不愿意离开恩辉了。
为什么？
因为离开恩辉就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无法继续在这个行业，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去吗？
她想到了这个可能。
李维垂着头：“她的品行只适合公关，不适合进行设计创作。”
果然，李维打算让她在这一行彻底的混不下去。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提议让顾晓杀我？”
李维知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没有抬眼，却清晰的告诉她：“因为你得到了所有女人都想嫁的那种男人，生活的太幸福。”
忍不住愣住。
原来，过的太幸福了，也会让人恨到想要你的命。
可她跟顾晓之间，明明没有认真的比过谁过的更好啊。
人性，是人性使然吗？
……
安佳亦想了很多，大都是浑浑噩噩的想的，没有头绪。
十一点的时候医院里的护士过来发放午餐券，安佳亦这才猛地想起来要请婆婆去吃饭。
忙把手机找出来给苏彻打电话。
苏彻那边开着车，听到她说在医院里见到张慧萍的事情后稍显讶异，问她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她觉得说妇产科不太好，就没回答，苏彻那边却好像已经猜到了。
挂断电话，安佳亦按照苏彻的嘱咐在医院的病房里面等着。
苏彻给母亲打电话，母亲接起来之后告诉他自己在医院旁边的茶馆里。
苏彻得知地址之后找过去，靠窗的位置上有张漂亮的藤桌，桌上放着香茗。
郝璐璐就坐在张慧敏的对面，纤细莹白的双手捧起紫砂壶给张慧萍倒茶，张慧萍受用的很，偶尔笑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深感惋惜的模样。
苏彻是张慧萍的亲生儿子，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能想到母亲是在惋惜什么，大步走过去。
郝璐璐最先发现他，惊喜的捧着肚子站起身：“阿彻。”
“请叫我苏彻，郝小姐。”他陌生的看她一眼，然后视线转移到母亲的脸上。
张慧萍见到他，心里一跳，却又瞬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脸色一肃，恢复淡定，声音平和的出声：“坐下吧，我正在跟璐璐谈你们的事情。”
“妈，佳亦请您吃饭，现在不早了，先走吧。”
“长话短说，你坐下，用不了十分钟的。”
张慧萍自己生的儿子，自然是知道儿子的脾气秉性，也知道苏彻孝顺，必然不会太过违逆她。
苏彻无奈的拉了一张藤椅坐下：“妈，您要对我说什么？”
“璐璐都怀孕五个月了。”
“妈，我跟璐璐之间没有任何男女关系。”解释了一次又一次，再好的脾气也让他在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露出了些微的不耐。
郝璐璐声音低柔：“对不起，伯母，阿彻，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孩子的事情……”
“我想，你已经有了打算。”苏彻转眼看她，认真而严正的劝解，“从你打电话给秦怡的那一刻，你自己就已经有了打算了，是吧？”
她有了打算，早就已经有了打算。
然而，苏彻却让她更加措手不及。
张慧萍很是介意苏彻跟郝璐璐说的话，满脸的不解。
苏彻也不解释，起身：“妈，佳亦在医院等您，我们去吃饭。”
“去哪吃？”张慧萍问儿子。
苏彻回她：“去新开的一家餐厅，佳亦说同事聚餐去过，招牌菜味道很纯正，非要请您试试。”
张慧萍还是不太想走的：“璐璐，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我？”郝璐璐的确是要受宠若惊了，看着苏彻脸上没有表情的神态，垂下眼睛，“伯母您去吧，我还有点别的事。”
张慧萍看郝璐璐垂下眼睛的模样一脸落寞，觉得心疼：“璐璐啊，你在本市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怀孕了总是要有个人照顾的，要是不介意，来伯母家住几天好不好？”
苏彻看着自己的母亲，已经无言以对了。
郝璐璐自然不肯的推辞，张慧萍却还是坚持如初。
苏彻觉得看着母亲望向郝璐璐的模样，又催了张慧萍一次：“走吧，妈。”
“可是……”
“佳亦已经怀孕八周了，她请您吃饭是想要告诉您这个好消息，让您跟我爸，奶奶，都高兴高兴。”
郝璐璐皱眉，抬头看向苏彻。
安佳亦……怀孕了……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