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字台。
一年约三旬的葛衫中年,正抱着双臂等待下一位挑战者,他的鼻梁和左侧脸颊各有一道刀疤,令整个人显得凶残。
名字,玉璧上有。
“李刀疤:七。”
迄今为止,他稳稳占据了第一,第二名与他差了两场,第三更差出四场之多。
不过,他不用担心。
因为排名第二的,刚刚被他打落了比武台,并且将对方的右腿和左臂废掉,再构不成威胁。
比试还有不足半个时辰,胜局已基本落定。
元若依闻言望过去。
接着,就听她轻咦一声,神色难得有了郑重和惊疑。
“咦,这人……不像练气九层,好像灵力波动更浑厚一些,但又达不到筑基期。”
随意一瞥过后,元若依似不太确信,运转火属灵力于双眸,令她的瞳孔染上了少许赤色。
这一看,她更加惊奇。
“呃,还真不是筑基期,到底是什么功法,能有……”
忽见她眼珠一转,侧身望向身后‘摆谱儿’的某空师叔。
“嗳嗳,帮忙瞅瞅。”
长空真人撩起眼皮,往两人所看的方向一瞄,随即又兴趣索然地耸耸肩:“他最近刚吞服过一次筑基丹,没什么稀奇。”
吞服过筑基丹?
何天不由多望一眼,眉宇间多了思索之色。
筑基丹,能增加筑基的可能性,这点他明白。可在宗门玉简中,包括师兄们的口口相传,都不曾提过服用筑基丹失败,是何等情形。
眼下,可能就是如此。
“筑基丹的磅礴药力,大概半年不散。这段时间,服丹者就处于一种介于练气和筑基之间的状态……哦,不明就里的练气修士,会将它称为假基期。”长空在一旁絮叨。
当然,这番话是以传音告知。
而且,传音只针对何天和元若依两人,足见他的修为特殊。
在场的金丹真人,除了巫马睿颇为意外地眸子一闪,其余皆无察觉,仍在跟自家弟子解释。
一般来说,这种假基的情形,在中小宗门不多见。
因为在正常情况下,一旦筑基失败,服丹者多数会继续闭关,利用那残余的药力夯实自身根基,直到药力完全褪去。
很少像李刀疤这般抛头露面,任由残余药力浪费。
毕竟,筑基丹非常宝贵。
提到筑基丹,元若依忽然想起一事,伸手就要摸向腰间,可当她瞧到观礼台人多,便暂时放弃。
“乖徒儿,若你遇上此人,切不可与他久战,认输也无所谓。因为这假基修士,已能使用一部分筑基法术,练气期可不太好挡。”长空真人传音嘱咐。
何天点点头。
这只是一场比试,又不是生死相搏,能不冒险最好。
而且看得出来,这个李刀疤心狠手辣,每一招都奔着要人命,艮字台下的十余具尸体,倒有一半出自他的手笔。
上一个受重伤,不过是那人的手段不弱,在临落台前,祭出一件龟壳所制的中品防御法器,才惊险逃过了一劫。
李刀疤在台上停了片刻,见无人上来比试,嘴里骂咧咧一句,又一次主动跳下台。
何天记得,这是他第三次。
每当胜上两场,李刀疤必然下台调息,绝不强撑勉强。
手段狠,不恋战。
这种人最难对付。
所以,何天才特意关注。
除了艮字台的李刀疤,巽字台的蓝发魔女、兑字台的朱小小,都手段不俗,几乎牢牢占据首位。
不过那两人是法器厉害,修为皆在练气九层,不似李刀疤这般的‘境界’特殊。
若不出意外,他们三个将晋级第二轮。
特殊的,还有一个。
震字台。
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正站在台上,抱着双拳,向台下邀战。
只是当他身躯旋转半圈,面向比武台的北侧时,脸上的傲然便化作了谄媚和讨好,躬身行着大礼。
特殊的,自不是邀战的青年。
而是他讨好的那人。
那人大剌剌地坐在地面,浑然不在意倒在附近、被摘了储物袋的七具尸体。
脸颊狭长,双眼阴柔。
脖颈、脚踝等露出皮肉的部位,挂着不少细小、粗糙的皮屑,皮肤更有皲裂。
纤瘦的躯体外,挂着一件非常宽松的银袍,加上奇特的体态,就仿佛一只化形的蛇精。
“蛇公子:七。”
这是在玉璧显示的姓名和场次。
这位蛇公子更谨小慎微,从不在台上邀战久守。
看到弱的,就上台出手。
等获胜,即刻飞身下台。
何天问过元若依,对方的修为是练气八层。
目前他是练气七层,根据灵力波动的强弱,再施展望气术,基本能确认观望者的修为。就算是练气八层、九层,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四个关注对象,他秉承着十二分小心,都让筑基初期的元师姐帮忙复查,以免看走了眼。
那蛇公子仿佛感知到他的‘窥视’,当即撩起半眯的眼皮,冷冷回瞪过来,阴柔的目光真如蛇眼盯住了猎物。即便高处有数位金丹真人,他也浑然不惧。
何天咧了咧嘴,憨厚一笑。
之后,便主动移开目光,继续观望比武台上的斗法。
……
比试,仍在继续。
又过了一炷香。
巽震艮兑四座比武台,厮杀已近尾声,在见大局已定后,余下的散修不再登台冒险。
反倒是乾坤坎离四台,依旧轮换得热火朝天。
手段虽然层出不穷,可杀伐之术少见,除了个别倒霉的,都能够保全性命。
一时之间,对比鲜明。
第一轮比试,共计陨落修士五十三人,其中就有五十人倒在了问家和御生院的比武台。
“瞧到了没,这就是那两家的算计,借着这个机会削弱南诏散修,还拉拢走一部分,啧啧,离火岛偏不上他们的当。”
这一次的传音,长空真人只说给了何天。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机会提点。只要元若依和何天表露出疑惑神情,他便传音解释。
沈安东五人,则没这般待遇。
一来,他们躲在观礼台的边角,堂堂金丹真人才不会自降身份,给这些没眼力劲儿的家伙释疑解惑。
二来,亲疏有别。
何天他俩,一个是自己的开山大弟子,一个是师妹兼徒弟‘小媳妇’,主动搭话都不为过。
这位长空真人,歪了歪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侧脸完全沐浴在炽热阳光之下。接近正午的烈日,让他修炼的离火诀徐徐运转,浑身暖融融的,分外觉得惬意。
“时辰快到了!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长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