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一向不雅。
目睹此景，灵葫真人不悲不喜，仿佛司空见惯。
何天则不受影响，眯眼打量刺青散修，耐心验证着玉简里记载的每一处细节。同时，他还观察师尊长空的神情，猜测其中的关联。
恻隐之心，他有。
只不过对今夜劫财的五人，他不曾生出半分。
若是没有师尊坐镇，没有师姐在旁，自己肯定会死于非命，说不定下场更惨。
很快，刺青散修的颤抖微弱下去，直至彻底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
长空睁开双目，脸上多了几分了然的神情。
“灵葫兄，你这座坊市可真够乱的，藏着不少祸害，难怪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要不，我帮你揪出几只？”
灵葫真人闻言一怔。
可长空没打算解释，而是笑着看向何天，又一指远处的、匍匐在地的黑衣修士。
“那个归你了，你和你师姐过去瞧一瞧，稍待片刻，为师就带你俩顺藤摸瓜！”
何天明白。
师尊这是要他俩回避，因为他和灵葫前辈将有一番‘见不得人’的秘密交谈。
“师尊，我这就去。”
何天上前一步，扯掉刺青散修身上的储物袋，转身一拉元若依的袍袖，向稍远的前方跑去。
转眼之间，两人已跑远。
场中。
见储物袋被徒弟顺手拽走，长空撇了撇嘴，无所谓般扔掉了刺青散修的尸体。
刚刚的一番搜魂，在最后关头，他灵力猛催，便将这个助纣为虐的散修击毙。
当然，他也得到了猛料。
至于一个散修的储物袋，身为一位德高望重、大名鼎鼎的金丹真人，他还瞧不上。
“长空老弟，你刚才所言何意？”
灵葫真人压低声音道。
对于何天的‘小财迷’行为，他佯装不见，心中却在感慨，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这师徒俩做事，都是一副锱铢必较的性子，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拓印出来。
好在，对朋友不小气。
长空听到老友问话，马上嘿嘿一乐：“灵葫兄，你可算捡了便宜，那百晓书生的手脚不干净，跟阴阳老魔暗中有一腿，一直在坊市附近捣乱。这不，他们打算半月后，给你下一剂猛药……”
“什么！”
灵葫真人右手一顿，不再轻抚胡须，神情变得凝重。
“的确如此，等回头抓了正主，就交由你审问、搜魂，可别说兄弟我不照顾你。”
“……”
“……”
两位金丹真人在一边嘀嘀咕咕，何天和元若依已跑到了目的地。
他们先抬脚踢了踢黑衣修士，确定没什么动静，才由何天蹲下，将这人翻转过来。
然后，撩开披散的黑发。
“是他？”
这人的样貌，何天有印象。
在灵葫坊市里，两人见过一面，一度相谈甚欢。
王霖！
那个练气三层的散修。
在对方的摊位，何天购置了四瓶赤练火蛇的灵血，还被赠送了一张坊市地图。
这个王姓散修，盘坐在一张黑熊皮上，唾沫横飞地四处招揽顾客，当真印象深刻。
“他怎么在这里？”
“是百晓书生的同伙？不太像，倒像是一个肉票。”
王霖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这可不像师尊的手法。
灵魂真人……
可能性更小。
以他们的手段，想困住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何天一边思索，一边伸过食指，置于王霖的鼻下，对方气若游丝，就吊着最后一口气。
也不知，这短短的半夜，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天，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
元若依忽然出声。
她的修为在筑基期，在刚靠近时，就以神识检查过王霖，没想到，真发现了古怪。
“怎么不对劲？”
何天问道。
除了苟延残喘，他瞧不出异常，如果硬说有……
那就是，之前在凤栖阁门外遇上王霖，对方穿了一件破旧灰袍，不是此时松垮的黑衣。
这时，元若依盈盈蹲下。
她的左肩挨着何天的右臂，并未刻意分开，若即若离，自身后打量，显得亲密无间。
“小天，你施法感知一下，他好像魂魄不全，被人动过手脚。”元若依指着王霖的眉心。
为让自家师弟瞧清楚些，她的左腕翻转，两指间便多了一粒鲛人珠，四周跟着放亮。
灵力固能视物，可哪能比上天然的光线。
何天望过去。
只见王霖的眉心，隐约有一点青色印记，若不细瞧，在昏暗光线下，极容易忽略过去。
只看表面，瞧不出什么。
何天伸出了右手，搭在王霖的头顶正中，施法感知。
还真有问题！
对方的脑壳里，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输出的一缕灵力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反馈。
就仿佛——
这已是一个死人。
一个活死人！
魂魄不全？
这一点，他反倒感知不出，毕竟修为摆在那里。
“师姐，你是如何判定他魂魄不全？”
何天出声相问。
“你没施展离火诀么……”元若依诧异侧脸，旋即她醒悟过来，不由吐了吐粉舌，“哦，我差点忘了，你得到的功法只是练气期。没事，等回到离火岛，我就让爷爷送你一份。”
这承诺，许得毫不含糊。
她浑然忘记了，上次只是离火诀的练气期部分，就让她闭关良久，饱受了一番苦楚。
何天愣了一愣。
他刚要劝师姐冷静，在两人的身后，就响起了长空惊奇的声音。
“咦，方才本真人倒疏漏了，灵葫兄，你的脑子都长哪儿去了？”
不消问，某人又在调侃老友。
何天和元若依回头。
一个朝左。
一个向右。
由于两人靠得太近，他俩的脑袋险些撞在一起。
脑袋，是躲过了。
可两人的鼻尖，还是不经意间触碰到一处。
“哎呀！”
元若依俏脸生霞，忙不迭向后躲闪，芳心却如小鹿般乱撞。不知为何，心慌过后，又是一阵阵甜蜜和欢喜。
她连忙站起。
可一双美眸无处安放，只能盯着地面的乱草碎屑，脚尖儿掩饰地踢打泥土。
相比于元若依的心慌无措，何天只觉得鼻尖麻酥酥的，心间泛起了一丝异样。
之后，他驱散异样。
后仰脖颈，望向突然出现的师尊和灵葫真人。
此时的灵葫真人，瘪了瘪嘴，侧脸避开了某空。
这‘栽赃陷害’，他不屑反驳，在法宝升级没着落前，一切对方说了算。
长空，还是老样子。
唯独现在，剑眉挑起，凝神俯视着王霖的眉心。
而后，面露恍然。
“难怪……”
只听他侃侃而谈，出声解答了何天的疑惑。
“这个小子被那鬼道恶徒，生生抽走了一魂七魄，十有八九收进了那面百鬼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