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他早已想好怎么应对了，道“今日，若骑儿臣那匹马的是太子殿下的话，只怕会引起两国的轩然大波了，由此可见，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御马监出岔子之人，罪不可赦。”
皇帝似乎闻见了他的杀气，轻撇着他，一脸探究，道“燕王想怎么个，罪不可赦法？”
这话明显是来探查他的，他的父皇终究还是来防着他了，他心里一阵失落，恭恭敬敬，道“此事是家事，也是国事，可小可大，儿臣不敢妄加评判，依法办理便是。”
仆人给皇帝天茶，他端起茶杯，打开盖子，吹了吹热气，道“杨大人，赔偿之事，进展怎样了？”
这人话说道一半，又转移话题，难道是蒙混过关了？慕容怀琬颇为疑惑，暗叹道‘帝王心，当真是深不可测，伴君如伴虎呀！’
杨德才，从容出列，道“国书已经拟定，交由北夏了，只差他们的回应了。”
这事方才也有人向他，禀报了，他心中也了然于胸了，问道“燕王，你将国书，给他们可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不给我们反悔的机会，以便促成后续之事。”
他的父皇，还真是聪慧，是是逃不过他的眼，他道“嗯！‘若要取之，必先予之。’儿臣这是使计，让他们以为捡到一个大便宜。等抓到二殿下之时，我们便以二殿下无恙，不必赔偿的理由，要求他们退还国书，若他们执意不肯，那我们便要求与他们通商，这样便能将损失的钱，从他们身上赚回来。”
这是皇帝早就猜到了，看了看杨德才，道“你看看你教的好学生，善于心计，将人卖了，人家还会乖乖给他数钱呢？当真是高呀！”
杨德才，知道古往今来，帝王向来喜欢猜忌人，有如此聪敏的儿子，他定是不放心的，为了安抚他，为慕容怀琬开脱，道“龙生龙，凤生凤，因为有您这位雄才大略的父亲，才会有成器的儿子。父母皆是望子成龙的，看到儿子如此有气候，您该偷着乐了。”
是福是祸，是谁又能说得准呢？皇家无亲情，他亦是如此，道“你家大哥儿不也是，少年神童，聪明绝顶吗？你有偷着乐吗？”
杨德才知道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要鞭笞燕王，继续，道“当年他经商，不入仕，微臣确实气得大病了一场，可是这些年他也算有所建树，赤手打天下，且从不依靠微臣，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为此微臣心就放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牛马。’随他们去吧！”
这人是在劝他，放手莫要控制他了吗？皇帝，轻笑道“有这样的老师护着，你当真是三生有幸呀！”
杨德才，继续，为他开脱他，回想当年之事，眼神藏不住的赞许与慈祥，道“燕王，从小到大，可是吃了微臣不少板子。微臣记得有一次，将他的手心皮都打掉了，直流血，他还喊疼来者，可是他眼中却没有怨恨之色。嘴里还振振有词，说微臣打他是对的，这手上的疼痛让他清醒意识，到他的错误，那一刻微臣是为之震撼的。没想到燕王如此通情达理，气度如此非凡，心中也是欣慰的。每次微臣打了燕王的板子，还害怕他记恨微臣，还会伺机报复，可是过往告诉，微臣这一切都是臣杞人忧天了。这孩子有程门立雪之心，孝心可嘉，心善得很，这纯良的心性，当真少有。”
他这是暗示他，他绝不会干出大逆不道之事来的，让他放心。
还真是狐狸，他不过透露了一点，这人就当真将他的心思看出来了，道“你将他夸成，地上无，天上有的，不怕他自满自傲吗？朕怎么觉得，你言过其实了，你看他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不是顶心顶肺的，朕都快被他，气得一命呜呼了。”
杨德才，打趣道“陛下，你是万乘之尊，海纳百川，可容天地，怎会容不下燕王呢？你说笑了吧？”
这人以为给他，带高帽他就不反驳了吗？这样就能轻飘飘，将他的过失，一比高下吗？皇帝，淡然一笑，道“朕，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也有一位平凡父亲的期许，朕也希望养儿防老。”而后叹一声，道“如今，朕是不敢有这期许了，他不气朕，朕就该烧高香了。”
这人话里有话呀！慕容怀琬，道“父皇，你哪里话呀！‘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何况是有情有义的人呢？百姓孝为先，若无孝怎配为人。你放心，儿臣，定会好生赡养您的，让你快快乐乐，安安顺顺，颐养天年的。”
这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呀！若他当真如此孝顺，这些年便不会这样待他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衣食无忧，除了亲情，什么都有，两父子早些年还能父慈子孝，如今这些年，却……思及至此他也是一阵失落。
皇帝今日之行的目的已经到达了，也不多留了，起身，道“希望燕王，说到做到吧！”话落，迈开步子，道“跪安吧！朕得回宫去了。”
两人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轿！”两人目送他离去，见他上了龙撵，渐行渐远，慕容怀琬，扶起礼部尚书，道“老师，起身吧！”
他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是陛下给你的，他能将你捧得高高的，也能让你摔得粉身碎骨，你好自为之吧！近日你风头太甚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得收敛自己的锋芒，和光同尘才是。”
皇帝从前对他是百般信任的，可是今非昔比，他已经感觉得出皇帝对他起疑心了，那可不是好的征兆，因此他是必定提醒他，希望他防范于未然的。
这一番肺腑之言，也是希望他好的，慕容怀琬，道“学生，省得！这些年学生也反省了不少，绝不会像当年一样任人宰割了。在强权面前，阳谋与阴谋都是枉然的，你放心好了，如今学生是不惧他们的。前些年学生对他们处处忍让，可是他们却得寸进尺，如今幡然醒悟，以德报怨委屈自己，还不如以直报怨，两项分明。于自己而言，最好的选择。”
他这是对他们兄弟动手了？他不知是好还是坏？道“你自己想清楚后果便好。这人生选择没有对错，因此老师也不能评判你对或者错，唯有一点，希望你该懂得放下，取舍。”
这人用心良苦，他心生感念，道“谢！老师谆谆教诲，学生会铭记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