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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歌者(上)(1 / 1)

漫天飞舞的雨柱中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与浓厚的腥气,滂沱大雨正于这座城镇里肆虐,落在小径里的雨水与已经浑浊的深红色液体汇集,向着另一头缓缓流去。如此恶劣的雨天,雾气甚至已至混沌模糊的程度,却仍有一场莫名但暴力的追逐战在此展开,追逐者像是完全得失去了理智,他们身上沾染着发黑的血块,脸上的表情狰狞异常,他们追逐着前面的人,扑倒落后的人,撕咬着被压在地上的人,此时的追逐者更像是一群俨然返祖的动物,在本能的驱使下进行猎食。此时这群野兽无差别的攻击着前面的正常人,他们并没有区分性别,也没有区别年龄,只要能得手,不论是谁,都会在他们残忍的处理后,成为一块又一块残留着鲜血的碎肉,再被他们贪婪的吮吸和咀嚼,从嘴角挤出的血肉残渣先是被大雨冲刷掉,再和地上尸体流出的鲜血汇聚,刺激着生者的神经,也同样更加刺激着这群野兽们的行为。“怎么会这样?”

她因冷雨而本能的颤抖着,但同样也因眼前的场景而惊颤着。不久之前,她所处的舞台下曾挤满了热情的观众,她也曾身着柔美的蓝调戏服,弹奏着琵琶,为观众们唱遍世间之繁华,默感心中之静欢,然而就在她唱至“静悄悄”之瞬,一群陌生的人突然冲进人群,进行无差别的撕咬推挠,原以为这只是一场莫名的恶作剧,但当一缕殷红的鲜血从那个人的脖颈处喷洒到她精致的脸庞上时,她的曲词戛然而止,原本刻意打扮好的脸庞也顿时苍白,不过,她甚至无法发出一声惊叫,眼前可怕的场面已经让她完全“冻结”。台下的人群已然乱作一团,台上的歌者已经暂时被恐惧和震惊所压垮,原本完美的演出就这么成为了泡影,而且生者还需竭尽全力才有可能保证自己的性命。她眼看着隔壁的邻居,被她叫做王爷爷的老者此时被三个成年“野兽”活生生按在地上捂到窒息;她的表姐王芳,被一名老年野兽插破了后颈,在不断的失血和绝望中,被扯下一片又一片血肉,送进了野兽的嘴中;她的好朋友,一直支持自己学习表演艺术的刘砜晴,也在一群野兽的包围下,逐渐在地上失去了体温,而在瞳孔完全放大前,那双惊恐的眼睛还在与自己对视……这一切都被舞台上的她看得清清楚楚,但不知为何,即便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滴在地上,已经空白的大脑也不知在此时装着些什么东西,让她仍旧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或者移动自己笨拙的身躯。“轰隆—”随着一道肉眼可见的闪电,雷声从四周卷来,突如其来的天象让她身形一颤,而她能做的也只是抬起头看着天边袭来的巨雷,忍受着不断增大的冷雨。突然,一只野兽停下了身子,并将自己头转向了舞台这边,仿佛它的动作受到了回应,他身后的多只野兽均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与周围追逐与厮杀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不待她反应,这群“静止”下来的野兽便猛地向她的方向奔来。“啊!”

拼尽全力,她能做的也只是小小的惊叫了一声,但这声惊叫充其量可能还不如她平时说话的声调。“也许,这便是自己的命吧。”

她的第二反应却是认命,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后,她选择了放弃抵抗。“快走!”

就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右手突然被一只暖和的糙手拉住,糙手产生的力量打破了她的“瘫痪”,让她重新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并随着这只大手开始向舞台下跑去。然而她还是不敢睁眼,因为自认胆怯的她不知落在身上的究竟是血液还是雨水,所以她只敢闭着眼睛,通过拉着右手的那股力量的指引,尽力地向前奔跑。“岑小姐,你没事吧?”

陌生的男声传入了自己的耳朵,而这也是她这几分钟以来听到的第一个人声。她下意识地回应道:“没事……我没事。”

本是很平常的回应却夹杂着浓重而嘤然的鼻音。对方冷静地安慰道:“岑小姐再坚持一会儿,但体力实在不支的话,可以及时告诉我,我再想办法。”

“没事,我没事。”

她仍旧紧闭着双眼如此回答着。突然她感觉到自己拉着自己右手的大手的力量骤增,又是几下晃动,最后才重新回归平静,雨声虽大,但凭借她优秀的听觉,她也能捕捉到几声微弱的“咔擦”声与旁边男人的闷哼,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声音应该是骨头折断的声音。“是您击退了追逐者吗?”

她低下头轻声询问道。“是。”

对方带着些许的喘息声迅速回答后,转而询问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跑下去吗?”

“我没事的,麻烦您了。”

看来她的确恢复了部分理智,悦耳的纯净声音重新从她的嗓中传了出来。再次奔跑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后,她听到了久违的推门声和另一个人的说话声:“怎样了?”

短短三个字却饱含铿锵,闻此,询问者应该是一名中年人。“暂时没事了。”

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松开手后,轻声提醒道。随着这声提醒,她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屋内的灯光显然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刺眼,适应了一会儿后,她重新观察起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一间简朴的房间,分为两室,主室除了一些板凳和基本的日用品外,基本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在里屋,两名身材高挑的男人还在低声交流着,其中阅览着纸质资料的男人正不断随着站着的男人的低语而点头,见此,她索性找了一个板凳坐下,开始缓解自己的负面情绪,同时准备开始揉捏自己被握红的右手。正当自己还沉浸在之前的经历中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背部突然被披上了一层外套,本能反应下,她回过头望了过去,发现是一名高挑的青年,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聚集到了其脸部,毕竟那两道深长的刀疤着实有些瘆人。“这个是我曾参加任务时留下的。”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眼神,高挑的青年用着平淡的语气解释了一下。“而且是他独自突破重围,将一号毒枭抓回时留下的。”

操着中年人口音的男人在里屋将手头上的文件整理了一番后,这才站起身用他那深邃而又略带一丝悲伤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虽不知对方眼神为何而“悲”,但对方的长相着实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不过现实的冲击让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下意识地便小心地询问道:“请问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话语未尽,她便发现那名陌生的中年人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如同她在戏台上每每演至与弑亲之人面对时的表现,然而她演的再像也仅仅为“演”,反观中年人的凌厉,是真正的怒与恨。她还以为自己的问题触碰到了对方的逆鳞,于是直接换了一个问题,只不过不再像刚才那么小心翼翼,这次她带上了恳求与迫切:“请问,我们能去救救他们吗?”

伴随着询问,她的眼睛开始出奇的酸痛,恐惧与后怕再次向她袭来,联想到刚才她同伴所经历的惨状,无论是生理上的恐惧,还是心理上的惊颤,都无法让一名年仅二十多岁的女孩淡定从容。青年的嘴唇上下摩擦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吐出合理的字词,于是他将眼神投给了还处于愤怒中的中年人。在青年人的提醒下与那道饱含哀求的眼神下,中年人的情绪这才重新恢复了正常,其眼角不再“褶皱”,也不再“低垂”,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用左手拭去其面颊上正在下落的泪液后,语重心长地回答道:“你作为这一惨案的见证者,背负着更重的责任,不仅惨案背后的刽子手需要你的指控,而且这个村子曾经的遭遇也需要你的追忆,自会有专业的人前来救援,但那些死者的代价还需要你的努力下才能为他们弥补,跟我们走吧!”

“可是……”她低下了头,还想反驳,不过中年人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左肩后,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他们的行为会有所收敛,却未曾想能如此放肆与暴力,我姓魏,名阳旭,一直希望能推动社会的旭日升起,却没想到黑夜与暴雨竟会如此顽固。”

他代入了一些修辞效果,让本该莫名的话语变得能让她有所理解了,虽然还是暂时想不起来“魏阳旭”所代表的具体内容,但她猜到了其可能的身份以及中年人目前所处境况,单从理想的角度来讲,也许他像鸠摩罗什,或许也可以用郑玄的一些经历来解释他,不过也可以用“被囚禁的理想者”来概括一下他。短短几十秒间,她的脑海中被对方的一番话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风暴,但对方可能的身份加上之前的施救行为已足以让她放下戒备,也让她暂时放下了对现状的困惑与恐惧,自己身上所谓的更加沉重的责任也暂时可以接受,于是她重新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对方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一直沉默着的青年终于开口,沙哑的说道:“先远离这里,之后我们会保护好你,直到真相被人们熟知。”

没有直接进行回答,她仅仅轻轻地点了下头,随后默默地跟随着两人向外走去,推开门的那一刻,虽然冷雨因青年人撑的雨伞而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但放眼望去尽是雾气,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尖锐的惨嚎声,她不禁抱住双臂,向内缩了缩身子,明明刚才她还在台上为热情的观众们表演,尽力地发挥着自己十几年来积累的功底,怎么现在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呢?她再次想到自己惨死的几名熟人,身子不经意间便向伞外侧去,她久久还是不能放下救人的念头,然而青年人很快便轻拉住了她的左臂,轻声地“提醒”道:“车在这边。”

这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微微地抬起头后,用那泛着泪光的眼睛看向了青年人,哽咽地问道:“他们……很快就会得救的?对吗?”

问题抛出后,青年人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神,只不过握着伞的右手更加用力,走在前面的魏阳旭也微微弯下了腰,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远处,显而易见,两人并不决定回答这一个“复杂”的问题。她自己也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干脆再次闭上了眼睛,任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滴在浑浊的水泥地上,顺着地上流淌的水流,她的记忆回到了一个周之前……几千年的历史瞬息万变,有所传承,但恶俗陋习也自会遗漏,这些年来,正宗与假冒的决策的问题逐渐变得不再包含“暴力”,不再依靠所谓的“比试”,反而更加“文雅”与“秩序”,虽然适当的考验倒有利于筛查的机制,但当这种规则被私人所掌控时,就不可避免的会将“能力考验”变为“财力考验”,然而讽刺的是,许多传承者先得需要生存,才能进行传承,这时,不论是否会阻碍某些人文社科的正面发展,许多宝贵的传承会先因可笑的筛查机制而彻底断绝,对于还未能掌握记忆遗传的社会,这或许是一种悲哀吧!“玉轮幽窗流香韵,木梁余音闻风雅。素手弹压奏北曲,静水流光映倩影。”

她依稀还记得这是爷爷年轻时在南方唱戏时,因一次偶然的相遇,而为奶奶即兴的诗句,之后与奶奶的一系列故事,也帮助他断绝了那些权贵买走而成为断袖的可能,但也由此遭受各方富绅、官僚的冷眼,断了稳定的收入,不过两人依旧患难与共,相依为命,也因此,她得以看见这个世界,也有了“岑雅韵”的姓名。也许是继承了爷爷的基因,从小当别的孩子正在互相打闹时,她却总是喜欢去“偷艺”,趴在那些老戏骨的窗边或门前,学上那么一两句,学着哼上几个音,然而除了爷爷,其他人多半只会笑着让自己进去看看,但爷爷却会生气地赶自己出去,身上虽然还穿着那套褪色的戏服,但嘴里会嘟囔着“小姑娘家的一天偷学个什么劲”。她从小便一直以为只是“传男不传女”的偏见与糟粕,但在那天晚上,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边用着微弱的声音重复那几个字时,她才明白,爷爷不想让自己成为所谓的“下九流”,不想让自己成为那群通过吸食鸦片维持精神,要么自甘堕落,要么嫌贫爱富,要么寡廉鲜耻,要么无知愚昧的“戏子”,既然有体面的读书中举,又何必重覆他的老路呢?因此他宁愿将一身精湛的技艺带入坟茔,也要克制住传承的念头,甚至不愿将其传给他的儿子,自己的父亲。那天之后,她反而更加坚定了薪火相传的念头,一方面为了延续爷爷那身宝贵的技艺,而另一方面则是自己从小便未燃尽的热爱,尽管这条路可能要一直默默无闻,可能会一生穷困潦倒,甚至始终需要颠沛流离……可笑的是,行动的开始,并非出于父母的支持,也并非因为外界的帮助,反而是由于家庭的无力承担,让她不得已在十五岁时辍学,开始早早地进入社会,为自己,也是为了家庭所打拼,她并非没有想过深造,相反,她炙热的内心足以让她考进第三分区第一中学的重点班,她也曾幻想过进入特都戏曲传媒大学或是特都音乐学院深造,然而,现实强制阻断了幻想,让她不得已在整个北区流浪了七年。只不过前两年真的在流浪,后五年的流浪后象征性的加了两个字—“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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