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只听得有人嚼着饼干，有人吸着面条。
画完最后一道颜色，吕履搁笔，靠在椅背上。边上的花蕊套着吕履的卫衣和运动长裤，对着手中只剩下面汤的碗发呆。蓝湾的房子，原本是吕履和可馨的婚房。
自从吕履离婚后，他就没怎么再去过那套房子，他怕回到那个，屋内每个角落都有两人回忆的地方，不想看到客厅里贴满两人合照的照片墙，以及可馨为家里添置的各种东西。
卖掉房子，或许是和过去的一种了断。
“我下周去维纳，应该会见到她。”吕履知道，房子不论抵押还是出售，都还需要另一人的同意。
花蕊默不作声。房子如何处置是吕履和可馨的私事，但她已经不知道，对于他二人间的感情，到底她心里更希望的，是怎样的结局。
是破镜重圆，还是...
花蕊放下碗，起身回到房间，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蓝湾的门禁卡，一直忘了还你。”花蕊将卡放在吕履桌前。
吕履拿起卡，抬头问：“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那天你说跟借我点东西，你借什么了？”
花蕊拿起面碗，走到水池边，打开龙头准备把碗和锅刷了，水流冲在木碗上，发出呲呲的声音。花蕊笑着回答说：“你不是说让我看得上的直接拿走来吗。怎么，又要我还了？”八壹中文網
吕履点头说当他没问，他知道，花蕊不想说。他去房间拿来耳温枪，对着花蕊滴的一声。
38.2，低烧。
吕履走过去，接过花蕊手中的碗，让她回床上休息。
花蕊坐到沙发上，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吕履关掉龙头：“你说什么？”
“我说晚上让你去应付我爸妈的事情，对不起。”花蕊不情愿地又说了一遍。
吕履擦着碗筷：“哎，说对不起还不如说谢谢呢。还是怪我，抗压能力不行。”他把碗放入碗柜。
花蕊噗嗤地笑了，然后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不过姑奶奶，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多公司你不选，非要去那一家，你是怎么想的。”
“在家里的公司，我做的再多、做的再好，别人也不会认可我的能力，都认为我是受了我父亲的照顾。集团上下原本认为，内陆地区相比沿海一代属于次级市场，成都分公司的业绩在成立初的几年、甚至十几年内，都不可能超过沿海的分公司。所以后来，有人说成都分公司之所以快速崛起，是由于我爸把很多资源向我这边倾斜，说我爸有意让我做出点成绩，好让日后我接手公司时有能拿的出手的资本。也有人说，客户知道我是花向荣的女儿，有倾向性地把业务投到我这边，所以成都那边的业绩并不能证明我的能力。”
吕履倒了杯热水，递给花蕊：“可你现在选的是...”
“我只有去那里，才能证明自己。”花蕊接过水，捧在手心。
“要做到怎样才算证明自己了呢？你留在花奧也一样可以证明自己啊。”
“留在花奧，别人只会认可我是一个合格的女儿，只能证明我不是一个花瓶。而我想证明更多。”一口热水下去：“如果有一天我回花奧，我希望自己是被请回去的。”
“怎么请？轿子抬还是飞机接？看上去这么成熟，结果你想法这么幼稚。当然，我管不着，你自己想好怎么和你爸解释就行。”
花蕊被吕履说烦了，不想理会他。起身回房，进屋后又探出个脑袋：“那我睡了，你不要趁我睡着了再进来干什么坏事。”
“大姐，你放心吧，我怕你传染给我还来不及呢。”吕履嘴硬道。他装作收拾碗柜，头都不敢回。花蕊的话让他想起几小时前，趴在花蕊身上的自己。
“麻烦你下次洗完澡记得穿衣服，记得把水擦擦干净”花蕊抱怨完，关上了房门。
听到关门声，吕履才转过身。抱起被褥，对着窗户躺到沙发上。还是那个方向，那个亮着光的地方，云团从那个方位飘过，那亮光被遮掩得若隐若现。
除了她工作的事情，花蕊会怎样解释她和自己的关系呢？吕履想着这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被哗哗的水声叫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九点多。水声过后是吹风机，似乎还伴着花蕊的歌声，看来这病，是好的差不多了。手机上是园园问他出没出发的信息。
吕履起身，为等一下去许家做了些准备。花蕊打开浴室门，身上仍套着吕履的卫衣和运动裤，还有脸上脸上厚厚的镜片，和被镜片缩得有些小的眼睛。
“把你吵醒了？”花蕊对着镜子打理头发。
“没事，就当是闹钟。”吕履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闹钟？你要去哪儿？”花蕊侧过脸朝向吕履。
吕履告诉她园园邀他去家里，他准备去看望一下老友，顺便聊一聊设计方案。
花蕊关闭吹风机，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把眼镜拿下又戴上，把身子向左转，又向右转，提了提裤子，然后满意地说：“那我也去。”
吕履被吓得一愣，盯着镜子里的花蕊说：“你去干嘛？斐哥刚出院，你别去吓他。”
花蕊生气地对着镜子中的吕履：“什么意思！我长得很吓人吗！”
“你长得不吓人，但是前女友吓人啊，姑奶奶。”吕履和镜子中的花蕊对视。
“没事儿，又没人知道，他不也没告诉你吗？”花蕊继续对着镜子摆动自己。
“不是，那你就这样穿着我的衣服去？”
“不然呢？要不你再借两件前妻的衣服给我穿穿？”花蕊回过身，指了指自己被晾在阳台上的衣物，调皮地问。
“随便随便，怕你，哎。”吕履心想，这冤家，还不如生病的时候可爱多点。
张师傅送来花蕊放在车上的运动鞋，花蕊套上鞋，拿起外套，说是头一回上别人家不能空着手去，就拉吕履去楼下置办了一些水果和现金。吕履没来得及细想花蕊头一回上他这儿来时，算不算是空着手，就被花蕊催着发动车，踩下了油门。副驾上昨天还病殃殃的冤家，这会儿却精神头十足地拨弄着车上的车载音乐。
花蕊突然冒出一句：“没准看到我，斐哥就没病了。”
“恩，连人带病一块没了。”吕履打趣道，说完就被花蕊狠狠地锤在了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