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松恢复的不错，就是胃要好好调理修养，再加上肝癌需要治疗，头发都给剃光了，脾气越发暴躁。
医生叮嘱赵云桑尽量什么事都顺着他，别让他生气。
赵信松住在vip病房，处处挑剔赵云桑，一边使唤她还一边嫌弃她。
“去倒杯水——让你倒杯热水你给我倒杯开水，你咋那么能耐？！”
“苹果会不会削？——让你削个皮你半个苹果都给我削没了！！”
“不是这张报纸！我说了多少遍是a版是a版，你还给我拿b版！！”
最后得出结论：“——生你真不如生块叉烧！”
赵云桑：“……”
忍。
顺着他，顺着他。
如此顺了三天，赵云桑被骂到觉得还不如跟她哥去公司。
赵云桉基本上没时间来病房。
股东会里的那些老滑头哪肯听他的，他也是每天软磨硬泡，好在会说话会办事，八面玲珑，也不算太难。
就是时常出差到处跑，忙的坐飞机都在看资料写ppt，转不完的应酬。
赵云桑给他打电话，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就是在饭局里跟人喝酒。
赵云桉酒量不如赵云桑，小陈秘书说他经常喝到吐，还在硬撑。
赵云桑心疼地想去帮忙。
赵云桉不让：“都是男人的局，你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
于是她只能待在医院老实挨骂。
赵信松翻了页财经报纸，瞧她垂头丧气地挂了电话，说：“现在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吧，还成天气我。”
赵云桑看她爸脸色苍白，还要装成没事人，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顺着他说：“嗯，是我错了。”
赵信松哼了声。
咚咚。
病房门被叩响，而后推开。
顾郝拎着水果篮走进来：“下午好，赵叔叔。”又看向赵云桑，语气温和而寻常，“下午好。”
赵云桑对他笑了下，没说话。
顾郝来探望赵信松好几次了。
赵信松起初误以为顾郝是赵云桑男朋友，还本着“拐我女儿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的态度，挑三拣四。
赵云桑给她爸解释了半天。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同学，我俩普通朋友。”
赵信松这才作罢。
顾郝那天在电梯门前看见赵云桑后，就蛮意外，赵云桑也挺惊讶，然后知道南市市医院是顾郝家开的。
顾郝现在在南市一家业内很出名的律师事务所就职，薪酬按小时算。
赵云桑不敢打扰他工作，没等他和赵信松说几句，就要把他往外送。
五楼病房隔音好，病人和家属都待在房间里，走廊上静悄悄的。
赵云桑关紧病房门，想送顾郝去坐电梯，转身却见顾郝看着她。
赵云桑觉得他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
顾郝扫了眼病房，还是怕赵信松听见，便压低声音，道：“我哥是肝癌方面的专家，如果叔叔愿意的话，可以让我哥从国外回来一趟，专门为叔叔治疗，这样……”
“不用了。”赵云桑温声打断，眼睛微微弯起，“医生说我爸的病还在初期，市医院资源不错，而且陈树也经常过来，不用麻烦你哥哥。”八壹中文網
她声音带着笑，表情也算平和，但不知道为什么，顾郝总觉得。
她眼里的光摇摇欲灭。
顾郝还想劝：“可是……”
“真的不用了。”赵云桑语气严肃了一点，“谢谢你，顾郝。”
她都拒绝的如此明显了，顾郝也不能再说什么：“那行，如果你和叔叔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来找我。”
“好。”赵云桑点头。
将顾郝送进电梯，赵云桑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她不清楚顾郝帮她，到底是还喜欢她，还是看在曾经同校校友有点交情的份上。
但不论是哪种，她都不想欠顾郝人情，还起来太麻烦。
赵云桑回到病房，看见她的电脑放在沙发前的小几上，屏幕亮着。
她这两天用电脑查资料，找视频，行李箱都没有拿回留杏湾。
赵信松瞟了眼电脑上的东西，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刻收回视线。
“我没看。”清清嗓子，赵总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就是有人给你发消息，我扭头的时候顺便瞧瞧。”
赵云桑：“……哦。”
这不前后矛盾吗。
没看还顺便瞧瞧。
不想拆穿她爸，赵云桑装信，走到沙发前坐下，把电脑抱到腿上。
微信聊天框开着，赵云桑看见伏盛发的消息，用鼠标点进去。
是个视频，很短，才半分钟。
底下还有条信息。
【男朋友：六块钱很想你。】
赵云桑顿了顿，点开视频。
碍于赵信松在旁边，她把电脑的声音关了。视频安静播放着，银渐层猫正趴在赵云桑平时很喜欢坐的沙发一角，耳朵软软耷拉着，很没精神。
视频的最后五秒，有人伸出手，摸了摸猫的脑袋。
赵云桑把视频暂停了。
……这人又没有好好吃饭。
她盯着那只手，默默地想，不然袖口露出的手腕怎么好像更清削了。
她将视频看了好几遍，敲着键盘给伏盛回：【只有猫想我吗……】
顿了下，又全部删掉。
【树上rapper：两星期后再回。】
返回聊天框，赵云桑拉着鼠标往下滑，又看见历洋部门同事的消息。
【唐菲姐：小赵，经理说你生病请假了，没事吧？】
赵云桑让小陈秘书帮她请了假，谎称自己有点感冒。
【唐菲姐：上个星期咱们一块交的策划，今天审过了。总监夸你很有想法，是个好苗子，转正很快。】
赵云桑慢慢回个笑脸表情给她，退出聊天框。
猜她应该回完消息，靠坐在床上心不在焉看电视的赵信松问：“不打算回你那个公司了？”
赵云桑开着文档写辞职申请，头也不抬地道：“不是说您没看？”
“……”
赵信松被噎了下，正想怼她，又听她语气平静地说，“不回了，省时间看书，准备等到十二月份考研。”
没想到她突然妥协，赵信松有些不敢确定：“打算考什么专业？”
“金融。”赵云桑从电脑后面抬起眼，笑了下，“您选的那个学校，我昨天看过了，觉得还不错。”
“呦，不容易啊。”赵信松觑她一眼，说，“终于想开了？”
赵云桑点头：“嗯，想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自私下去，她也没骗伏盛，确实两星期后回去。
回去递辞职申请。
然后彻底离开宛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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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盛发现赵云桑最近好像在和他拉开距离，但又没有依据。
明明聊天发语音的时候在笑，信息也一直在回，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从赵云桑那天在马路上对他说“要越来越好”开始。
不像祝福，反而像道别。
重要项目忙到尾声，后续还有点工作需要处理。赵云桑不在家，伏盛本想住到东隅，但六块钱需要有人照顾，他依旧每天晚上回花河。
家里安静又空荡，伏盛每次推开门，没有人再扑到他怀里，就觉得。
好像心也是空的。
半夜总胃疼，翻来覆去睡不着，伏盛恍惚间摸向旁边，冰凉一片。
他捂着胃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从书房抽屉里翻出药，看到桌面上放了一只软趴趴的史努比玩偶。
视线停留两秒，移开。
水都是凉的，要现烧。
伏盛倚在冰箱上，等水烧开。
低头发了会儿呆，他转身将冰箱门打开，里面摆着两盒草莓。
新的，还没有拆封。
水很快开了，伏盛喝过药，从客厅回书房，路过猫窝，又停下脚。
在猫窝前蹲下身子。
六块钱睡得很熟，打着小呼噜。
伏盛忽然松了口气。
草莓还在，六块钱也在。
她那么喜欢草莓，也那么喜欢六块钱，应该还会回来的吧。
过了几天胃疼减缓，却又发烧。病毒最爱在人极度劳累时趁虚而入。
工作室没什么重要项目，周景闲和容毅让伏盛回家休息。
难得有机会请假，伏盛在卧室一觉睡到晚上七点，被六块钱闹醒。
困倦地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在床边看见了赵云桑。
还是眉眼弯弯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伏盛揉了揉眼睛，声音干涩发哑，从被子里伸出手牵她，“怎么不让我去接……”
手心让六块钱蹭了蹭。
伏盛清醒过来，床边哪有人。
……真是烧懵了。
心不断地往下落，伏盛沉默地摸摸六块钱，起床给它添猫粮。
量过体温，还是有点低烧。他坐到客厅沙发里，对着茶几走神。
六块钱吃过猫粮，跳进他怀里，又往旁边去，趴在某个特定位置，尾巴沮丧地从沙发垂到地上。
伏盛记得，赵云桑也爱坐在这。
他给赵云桑发了视频。
六块钱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
赵云桑回得很敷衍。
伏盛低头将那句话反复看几遍，收了手机。勉强打起精神到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到一半有电话进来。
那边是浑厚的男音：“小盛。”
“冯叔。”伏盛将筷子搁在碗沿上，“您找我有事？”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冯叔笑道，“前些天你不是在我这预约了装修吗？叔没看清时间，日子和另一位客户挑重了。你看看，如果着急的话，叔给你把时间往前挪一挪？”
伏盛想了想，说：“没事，设计图我才画到一半。您先给那位客户装吧，我不急，往后延迟也行。”
“那好，给你朝后排一下。”冯叔应声，“实在不好意思啊小盛。”
两人又聊几句，伏盛挂了电话。
面有点凉了，伏盛挑起一筷往嘴里放，嚼着嚼着，下颌骨顿住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不妙的预感渐趋强烈，伏盛重新放下筷子，拨通某个电话。
忙音过后，那边接起。
“您好，这里是鑫远房产中介有限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