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地点布置得很梦幻。
随处可见成束的粉色气球，在空中或地板上胖嘟嘟地拥簇着。花束，酒塔，吊灯和藤椅，约会气息满满。
整个场地被分成两部分。东边是自助区，西边是娱乐区。
很多人都在西边玩游戏，男女组队，两两参与，有精美小礼物发送。
西区欢声笑语，东区推杯换盏。
“看来咱学校和宛师大下了血本儿啊。”赵云桑拉着褚萌在里面转了圈，感慨道，“瞧瞧这布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婚礼现场呢。”
不带个对象回去，都对不住两位校长审批的经费钱。
刚才撞见那神经病，褚萌还打算安慰赵云桑几句，结果刚进场地，赵姑娘就跟电量满格了一样，自动开启浪里白龙模式，溜进餐饮区没影了。
好吧。
褚萌想，这人一向自愈能力强，可能就没把那神经病放心上。
于是也放心跟着赵云桑去浪了。
两人打扮的光鲜精致，却一个比一个能吃，端着盘子在自助区中间来回穿梭，各种美食堆尖儿冒出来。
也算是将“蹭吃蹭喝”四字方针贯彻到底。
可惜没一会儿，褚萌同志就被迫背叛革命了。
“啥游戏，我不去。”褚萌挑着点心上点缀的奶油花儿，拒绝，“你想去就自己去，非拉着我干嘛？”
周景闲从她手里抢过盘子：“要两个人才能参加比赛，陪我去。”
“那你找别人去呗，”褚萌扯住他的衣袖，“幼不幼稚？还我！”
“我不，”周景闲反手将盘子递给身后的赵云桑，坏笑，“我就找你。”
褚萌气的不行，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拿他没辙，总不能穿着裙子把他揍一顿吧：“别逼我动手。”
“陪我去参加游戏，赢了奖品分你一半。”周景闲不管不顾地扣住褚萌手腕，把她往西区拖。
褚萌拗不过他，鞋跟又不防滑，硬生生被拖走半米远，生无可恋地向好姐妹求助：“赵云桑你杵那儿嘎哈呢？！你见死不救！过来帮我！”
“……”
好姐妹端着从她那抢来的盘子，抬头望向天花板，只当没听见。
等褚萌的哀嚎加骂声渐渐远去，赵云桑收回看着天花板的视线，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干的漂亮。
从褚萌的餐盘里挑了个红丝绒小蛋糕，赵云桑咬了口，慢悠悠地绕着自助区继续搜索入眼的美食。
有个男生注意了赵云桑很久，从她进来，视线就跟着她转，刚才褚萌在场他没好意思搭讪，眼下褚萌被拖走，他立刻抓住机会凑上来。
“你好，”男生戴着副细边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一个人吗？”
赵云桑用餐夹夹着架子上的小点心，头都没回：“你不是人？”
“……”男生被她噎住，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哈哈，你说话真幽默。要不要认识一下？”
赵云桑仔细对比着两块草莓布丁上的草莓大小，没搭理他。
男生可能在学校里也是个人才，自我介绍起来信心十足，跟调查户口似的：“我叫李咏，宛师大文化管理专业。英语八级，法语四级，德语五级，日语稍有涉猎，三级而已。”
赵云桑终于选定一块布丁放进盘子里，扭头看向男生，哦了声。
非常敷衍且不感兴趣。
偏偏男生对她很感兴趣：“那你呢？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看姑娘你的样子，想必也是个优秀的人。”
“我？”赵云桑把餐夹放回去，流苏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漫不经心道，“qq二十级，酷狗黄钻六级，腾讯会员八级，芒果十级，爱奇艺稍有涉猎，两级而已。”
男生：“……”
知道是遇上个不好撩的主，男生脸色变了又变，勉强维持住风度，找个借口匆匆告辞了。
赵云桑用叉子将布丁上的草莓挑进嘴里，哼笑了声。
在她面前拽？
从小到大还真没谁能拽的起来。
赵云桑嚼着草莓，端着餐盘准备找张桌子坐下。路过酒杯和丝巾堆成的小塔，她停下来看了会儿，把餐盘放在旁边，也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可能是她今天确实打扮的格外好看，格外招人。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又有个男生凑了过来。
他比刚才的小眼镜豪爽多了，直接将手里酒杯送过来，笑道：“看你很合眼缘，能不能交个朋友？”
这交朋友的方式，怎么说呢，和自家傻缺闺蜜挺像的。
赵云桑婉拒：“不用了。”
男生又将杯子往前递了递：“就当给个面子，碰一下？”
赵云桑推辞不过，无奈地端起手中杯子，正要往前，肩膀忽然被人揽住。
接着，那人快她一步，白皙手指捏着高脚杯的杯柄，咚声脆响，替她碰在男生递来的酒杯上。
高脚杯里的果汁溅在杯壁上。
酒水摇晃，又恢复平静。
赵云桑愣了下，扭头，看见那人瘦削硬朗的下颌，脖颈修长，喉结性感。
“碰过了。”伏盛单手将赵云桑往怀里带了带，掀起眼帘看向对面，神色冷淡，“还有事吗？”
察觉到伏盛眼里的警告意味，男生很快明白过来。
撩妹撩到个有主儿的，男生惋惜又尴尬，讪笑着拿着酒杯离开。
赵云桑保持着被伏盛半揽在怀中的姿势一动不敢动，手里还很憨地托着餐盘，几块泡芙不稳地摇晃着。
两人模样惹眼，来自助区挑美食的人路过，难免回头多看几眼。
好在没一会儿，伏盛就收回手，将碰过杯的果汁放在桌面上。
赵云桑这才觉得呼吸自由了，没话找话：“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伏盛低头将她从上到下瞧了遭，半笑不笑，“你是不是就打算跟那男的喝酒？”
“……没有啊。”赵云桑觉得后背稍微有点凉，眼神飘了下，“我和他碰个杯而已，交朋友嘛。”
伏盛慢悠悠地哦了声，忽然往前靠近一步，凑近她，懒声问：“人家只说了两三句话，你就交上朋友了？你这朋友的门槛儿，挺低啊。”
“……”
赵云桑下意识后撤了步，本来挺心虚，又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怂。
她想起姜琪在大堂里说的话。
——［我以为你变得多能耐。］
——［这么多年，还是对人家，死缠烂打。］
“你管我怎么交朋友呢。”好心情瞬间往下掉，赵云桑没看伏盛，低头道，“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她情绪变化的很明显。
伏盛顿了顿，视线落在她后颈凸起的一节清秀脊骨上，没做声。
赵云桑看他不答话，某种希望他反驳的期待也落空，转身想走。
伏盛开口：“把酒放那儿。”
他这样一说，赵云桑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端着杯果酒。
出了刚才那件事，她兴致被扫，也不是很想喝，刚打算放回去，转念一想，凭啥听伏盛的啊？
赵云桑，你支愣起来。
于是赵姑娘当着伏系草的面把酒杯放在餐盘角，哐当一声，面无表情地抬杠：“我爱喝多少喝多少。”
——闹什么脾气呢。
伏盛心里好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知道小动物都得顺着毛捋。
他想了想：“那我跟你换？”
赵云桑瞅他：“换什么？”
“我用糖，”伏盛伸手去拿她放在盘边的玻璃杯，“和你换酒。”
……也行。
左右她都不亏。
赵云桑一把挡开伏盛的手，小脸还绷着，皱起眉：“你别动，先把糖给我。万一你忽悠我怎么办？”
“没忽悠你。”伏盛听话地收回手，对她示意自己的口袋，“过来拿。”
赵云桑犹豫了下，看伏盛一眼，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衣兜。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也是带点学院风的牛角扣。衣料挺厚实，口袋里暖融融的，就是有些深。
赵云桑试探着用一根手指往他衣兜里戳了下，没摸到任何东西。
他口袋平平的，像什么也没装。
不会在骗她吧？
赵云桑狐疑地抬头看伏盛，正好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
年轻男人目光温软，玻璃珠似的眼睛里带着笑，莫名有些勾人。
“你往里面摸。”瞧她动作小心翼翼的，伏盛低声笑了下，“我兜里是有什么会咬人的东西吗？”
“……”赵云桑脸上一热，匆匆移开视线，手又往衣兜底下探了探。
这次倒是摸着了。
手指捏着一角，触感是普通的塑料包装，赵云桑往外拿出来。
本来以为只有一根糖，谁知她拿到一半发现，好像是连起来的。
于是继续往外拽。
哗啦啦，糖袋轻响。
她从他衣兜里拽出来长长一条，五颜六色，在道藏起来的彩虹。
赵云桑低头看着垂下来的七袋糖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堵着的气，一下子就散开了。
一颗心软的像果冻。
她默默把糖收起来，想：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这样好哄。
“现在能把酒给我了吧？”伏盛去端酒杯，又被赵云桑躲开了。
“……”伏盛手停在半空中，对她挑起一边眉，“别告诉我你反悔了。”
“我是不满意。”赵云桑故意板起脸，“我不喜欢阿尔卑斯。”
四周都是吵闹的人群，游戏区那边可能是有人赢了比赛，欢呼阵阵。
音响里放着流行的恋爱甜歌。
可所有嘈杂都被两人隔开。
赵云桑感觉到伏盛抬起手在她的发顶上揉了把，而后微弯下腰，和她对视，语气认真又温和，带了点哄。
“对不起，没买到青橘味儿的。你将就一下。”他说，“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