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照常在周四开例会。
伏盛临时被梁教授叫去实验室，会议就由副会长徐开临主持。
徐开临也是电子专业，和伏盛同班，但跟伏盛特别不对付，什么事都想比个高低，输了多少回都不死心。
当初大二学生会竞选，徐开临也是冲着会长的职位去的，结果最后只落到副会长头衔。听说伏盛是全票通过顺利上位，他差点没气死过去。
从那往后就看伏盛越发不顺眼。
现在伏盛不在会议室，徐开临坐在长桌最上方，从沈佟手里接过会议报告，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二郎腿都恨不得翘到桌上。
说实话，徐开临的确优秀，大一也是某省高考状元进来的。长得也不错，就是有点矮，还过于自傲，一米七点不到五的个子，平时跟同学说话，都不带正眼看别人。一副“宛大爷最吊，你们都菜鸡”的样子。
来会议室开会的十几位正副部长都不怎么喜欢他，低头看笔记本。
例会内容一般都是总结月末工作成果，比较无聊。伏盛平日里开会都尽量缩短时间，十分钟搞定。
徐开临显然没什么经验，或者只想单纯显摆一会儿，将沈佟整理的会议资料翻地哗啦啦响，嘴里却一句没到点子上，全是啰嗦的水话。
坐在长桌最边上的褚萌没听一会儿就哈欠连天，看左右的人都偷偷摸摸玩手机，她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伏盛早就规定过，手机带进会议室都要设置静音模式。
褚萌将手机放在笔记本底下遮掩着，刚解锁，就瞧见有人给她发来两条微信消息。
【周贱人：咱大三学生这星期六好像要和宛师大联谊啊。】
【周贱人：你去不去？】
褚萌抬头瞄了眼自己对面。
“周贱人”正坐在那儿转笔，眼睛看向别处，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刻转过来，对她挑了下眉，嘴角带笑。
褚萌小幅度对他翻个白眼，手上悄悄回：【学校给报销，能免费蹭吃蹭喝，为什么不去。】
周景闲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单手在桌底下打字：【你们宿舍都去？】
【褚褚侠：不一定。】
【周贱人：那，除你之外，你们宿舍谁一定会去？】
【褚褚侠：不知道。】
褚萌是真不知道。
她之前问过赵云桑，赵云桑说看情况，言下之意就是拒绝。
整个610最爱四处浪的除了赵云桑就剩她自己。丁欢有男朋友，肯定不会去。莫梨性子静，不爱闹腾，又一心一意只想好好学习，估计也不去。
想到这，褚萌有点狐疑。
【褚褚侠：问这么清楚干嘛，你看上我们宿舍谁了？】
【褚褚侠：告诉你，有老子在，你哪个都别想泡到手！】
最后还嫌弃：【呸，渣男！】
周景闲：“……”
不是。
这本来好好的，他招谁惹谁了。
【你和我说道说道，】周景闲委屈又好笑，【我怎么就渣男了。】
褚萌又抬头看他一眼。
周景闲正对她笑。
这人很容易笑，身上一股子不着调的气质，温温柔柔懒懒散散的，不管和人说什么都咧着嘴笑。
像朵东北大呲花儿似的。
褚萌说他渣男也是有依据的。
褚萌爷爷在开武馆之前，是个街头有头有脸的算命大师，褚萌从小耳濡目染，也懂得点看面相的方法。
但她长大以后更相信塔罗牌，因为面相这东西挺玄乎的。
比如，书上都说桃花眼多情。
她那顶头上司伏会长，就有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尾端弯着，笑或不笑都多少有点招人的意味。
但伏盛高冷薄情的程度在整个宛大都出了名，先别说曾经有个经管院姑娘被他一个月拒绝四十八次，就连校花沈佟不也是直到现在都没成功。
再比如，书上又说杏核眼乖巧。
她家死党室友赵云桑，笑起来跟八分甜奶茶一样，唬人的很。
褚萌却在大一开学的社团联合节目上，眼睁睁瞅着这姑娘把人跆拳道社长给过肩摔撂趴下，从此再也不觉得赵云桑是个好欺负的软妹子。
连带着算命书也一起扔了。
但有的人，不看面相，只凭女人的直觉就能猜到他大概是什么样。
褚萌第一次瞧见周景闲，是大一招新处，有个学姐问他要微信，周景闲没怎么犹豫就给了。
当时她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是个不靠谱的渣男。
渣男低头继续给她发微信。
【周贱人：盯着我发什么呆，被我潇洒的外表迷住了？】
【周贱人：问你呢，我怎么就渣男了？你知道渣男什么样吗。】
褚萌懒得理他：【就你这样。】
发完，直接返回，想问问赵云桑今天中午吃什么。
谁知还没等她戳开微信置顶里赵云桑的聊天框，就被徐开临点名了。
“褚萌，”徐开临皱起眉，“没看见我在开会吗？你和周景闲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暗渡陈仓什么呢？”
会议室里安静三秒。
所有人都从手机里抬头，看向“暗送秋波”的两位，吭哧吭哧笑倒一片。
褚萌：“？？”
我暗你妈个大西瓜。
不会用成语能不能别说话？！
周景闲本来也忍不住笑，但看褚萌脸黑的像锅底灰，怕她下一秒就抄起凳子给徐开临开个瓢，连忙解释道：“我们认真讨论你刚才念的经费问题，没……暗送秋波。”
说到最后，周景闲对褚萌抬了抬眉，眼里都是戏谑。
褚萌被旁边的生活部副部长偷偷拍背顺气，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徐开临明显不信：“那你说说我念了什么经费问题。”
只是开个会，搞得跟老师上课提问一样，大家交换几个眼神。
都有些烦他。
“交谊舞协会经费审批报告卡在宋老师那里，需要重新写份申请。体育部上个星期……”周景闲一点磕巴没打地将徐开临的话重复了遍，最后顺便谈了谈自己在经费方面的意见，“所以还是得让秘书部提高效率，再催催团委那边多看申请——就这么多。”
“……”没想到这人和褚萌闲聊的时候还能听见他说话，徐开临找不到刺可以挑，将矛头转向褚萌，语气不耐，“你呢，看不见我在开会？”
褚萌没有周景闲那么好的记性，毕竟电子院是宛大最变态的存在。
会上玩手机确实不太礼貌，伏盛之前强调过。褚萌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副会长，我下次会注意的。”
可能她今天点儿背。
“副会长”三个字正巧踩在徐开临的雷区，他脸色不太好看，翻着资料冷笑了下：“哦，你这意思是，非得正会长来了你才听是吗？”
什么理解能力？
褚萌莫名其妙：“我不是这意思。”
“是吗？”徐开临把资料翻到某一页，手指点在上面，“上星期相声协会办活动借音响，你把咱们校学生会的音响借给他们了？”
音响和其他设备都放在学生会固定的置物室里，钥匙是生活部保管。
学校里所有社团的管理工作都分配给各个部门，各司其职。而借设备这种事属于社联办的工作，怎么也不应该借到学生会的头上。
钥匙是生活部一个小学妹给的，相声协会有人认识她，嫌社联办租借费用贵，想通关系来找学生会。
校学生会门槛高，不好进，小学妹被夸了几句开始飘，二话没说直接把钥匙给出去了。
等褚萌知道的时候，人活动早办完了，她没法，只让学妹写了检讨。
伏盛一般不会追究这些小事，新来的都会犯错误，不至于连坐她，结果最后栽到记仇的徐开临身上了。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褚萌说，“我已经让学妹做过检讨了。”
徐开临却没想放过她，资料往桌上一扔，抱着胳膊问：“你们生活部的钥匙都是怎么保管的？”
这语气实在是很轻蔑，褚萌莫名烦躁，道：“轮流保管。”
“轮流保管？”徐开临提高嗓门，“知道置物室里多少东西吗？这么重要的钥匙你和我说轮流保管？”
会议室氛围凝固起来。
周景闲收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连沈佟都从笔记本里抬起眼。
所有人目光都停在褚萌身上。
褚萌态度不冷不热：“从我进学生会以来，生活部就是轮流保管。”
轮流保管更方便，查检东西时也能及时处理突发情况。
“那是上一届的规矩了，我说轮流保管不行，生活部就得改。”徐开临扬着下巴和褚萌对视，一字一句，眼神讥诮地问她，“还有意见吗？”
——你他妈谁啊？！
褚萌心里的火瞬间起来了，刚想骂出声，被人打断。
“副会长这样就有点职权僭越了吧。”周景闲单手斜支着脸，看向徐开临，一如既往带着笑意，“就算改也得咱正会长改啊，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