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慎眼里刹那涌起刺目的火花，那么震撼，那么声势浩大，直击人心，没有人能面对这样的目光。
唐婉宁更不能。
她忽然慌了，要移开视线，却被他捧住脸颊，他小心翼翼的问，“阿宁，你能再说一遍吗？”
“......”
“我等这一天太久了，阿宁，求你。”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生怕一眨眼，这场梦就醒了。
唐婉宁指甲掐着掌心，几乎掐出血来，她与他对望，望进他那双干净又充满希翼的眸子，心跳如擂鼓，终究无法再说一次。
她佯装生气，“烦死你了，好话不说第二次。”
郁慎笑了，笑的胸口起伏，“好不容易说一次情话，怎么还害羞了，小笨蛋。”
他手搂住她的腰肢，吻密密的落在她的颈窝，她正准备推开他时，他说，“好，阿宁，我答应你。”
他抬眸看她，眸色比墨海的夜还要寂静，深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还想了解什么？”他捉住她的手在掌心，眉眼含笑，“我知无不言。”
唐婉宁却猛的挣脱他，“很晚了，我有点累。”
加快脚步往楼上走，身后是郁慎愉悦的笑声，“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像不像小企鹅。”
保姆合不拢嘴，“太太身体好，很多孕妇到这个月份走路都喘气。”
唐婉宁站在楼梯口瞪两人，“你们拿我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郁慎心情极好，从未有过的好，“你可以加倍说回来，打回来都行，我等着你，阿宁。”
“谁愿意说你，哼。”
唐婉宁摔上门。
凌晨一点半。
郁慎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黑暗里，唐婉宁半睁着眼快速扫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郁慎怕惊醒她，立即用手掌覆盖在屏幕上，翻转扣下。
卧室里寂静，她的呼吸平稳，隔了几秒，她似乎做了什么梦，说了一句，“无聊。”
郁慎无声笑，眸底宠溺。
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而后轻手轻脚起床，进了衣帽间。
唐婉宁跟着起来，走到门后停下。
郁慎在回电话，隐约说，现在过去，准备好货，先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传来，门外的人飞快钻进被窝。
郁慎走之前往卧室看了一眼，随后离去。
窗外浮光掠影，车灯从玻璃上划过，片刻后，归于死寂。
唐婉宁耳膜里都是心跳砸出的动静，她擦了擦手心的汗，拿出手机给赵队打电话，“赵队，他去墨天了，他们要把货转移走。”
赵队整装以待，兄弟们都在熬夜打盹，忽然听老大一声喊，“别吃了，干活！”
拥挤沉闷的办公室顿时气氛整肃。
三分钟内，四辆警车呼啸驶离，划破墨城的夜。
半个小时后，赵队踢开了墨天会所底下三层的门。
偌大的仓库里，男人英挺的身影立在中央，在跟手下的人交代什么，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轻慢转身，紧接着勾起个笑，“赵队，又见面了。”
赵队把带头引路的领班往前一搡，领班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哭求道，“老板，他，他逼我的。”
郁慎看都不看他，视线始终落在赵队身上。
有个男人摸出上好的烟双手给赵队递过去，“赵队，您这是干嘛，抽根烟，有话好说。”
赵队斜了他一眼，接过他的烟看，笑了一声，“我说墨城的好烟都去了哪里，合着都在你们手里，哎呀，你这好玩意，我抽不起啊。”
他指尖夹着烟忽然一弹，直接弹到了那人的脸上。
男人有些地位，被当众打脸，顿时黑了脸，几个手下要上前，赵队身后的警员们立即扬声吼道，“干什么？站好！”
一声轻呵，“不愧是赵队带出来的人，跟人说话就像训狗似的。”
郁慎勾唇看警员们，“平时赵队就这么训你们的吗？”
警员们脸色冷肃，没人说话。
赵队环顾着仓库，一手插在兜里，一手随意指了一眼大箱大箱的货，“郁总，要出货啊？”
郁慎转动着腕表，不紧不慢，“对，上次码头的那批货。”
“是吗？我怎么看着不像。”赵队停住脚步，看向他，眸光犀利。
郁慎却出奇的淡定，手下拿来一把椅子，郁慎坐下，抻了抻大长腿，靠向椅背，语气散漫含笑，“赵队又要再来一次么？不好吧，我记得前不久你们局长刚训过你，为了你这身衣服，我劝赵队慎重。”
一坐一站，高度上悬殊，可气场上，坐着的却依旧强于站着的。
赵队眯了眯眼睛，郁博林养出来的狼崽子，果然不一般。
郁慎拿出烟，低头点了一支，烟雾很快在他俊美的脸上弥漫，他隔着烟雾看赵队，深灰色眸子幽深寒凉，危险逼仄。
“我听郁总这意思，不愿意？”
“我说不愿意，赵队就能罢休？”
“我从不空跑。”
“没有结果算不算空跑？如果算，赵队空跑过无数回。”
郁慎冲着空气吹出一口烟雾，眉梢微挑，嚣张又邪气。
赵队针锋相对，“空跑无数回，郁总还是得配合，这次，也不能例外。”
“我要是不答应呢。”郁慎眸底一抹凌厉的杀意。
赵队冷笑，“郁氏还没到敢明目张胆凌驾在法律之上的地步。”
郁慎眯起眼睛，抽烟的动作顿住。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里有暗涌在肆意，一触即发。
良久，郁慎忽然笑了，“郁氏是知法守法的好企业，怎么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呢，赵队说笑了。”
话落，赵队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额头上青筋凸了起来。
没接。
但那边的人显然不罢休，一遍又一遍。
郁慎看好戏，好心提醒，“赵队，电话响了。”
赵队怒声道，“用得着你说。”
郁慎摊手，“我只是好心提醒，别让对方等生气了，否则。”他用下巴点了下他身上的衣服，“下次就没机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赵队双手攥成拳头，最终还是接起电话。
“就这一次，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要撤回？”
“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最后，赵队的声音都在嘶吼。
对面下了最后通牒，直接掐断电话。
赵队面如死灰，愤怒让他抬起脚，一脚将脚边的袋子踹翻。
“啧啧啧。”郁慎蹙起眉头，甚是不解“怎么了这是？那么大火气，都恨不得把我这库房点了。”
赵队凶狠瞪向他，恨不得现在就手撕他。
郁慎眼底闪着浓烈的兴奋，笑了起来，“瞧瞧把咱赵队给气的，快，快给赵队倒杯酒。”
他顿了顿，勾起唇，“真酒，专门迎接赵队的。”
底下的人哄笑，警员各个脸色极差，有个新来的沉不住气，大喊，“郁慎，你别得意！”
郁慎一副委屈的样子，眼底却笑的猖狂，“我什么时候得意过？我都被赵队玩死了，哭都来不及呢。”
“就是，一看你就是新来的，赵队这几个月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赵队拿我们拉练呢。”
“哎，怎么说话的，哪有人来这里拉练的，说不定，赵队是看上咱们家姑娘了。”
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哄笑。
年轻的警员摸向腰间，老油条们又起哄，“哟哟哟，你瞧瞧他那样子，要杀人啦，不得了，知道怎么开枪吗？”
郁慎不悦瞥了一眼起哄的，“说什么呢？放尊重点！这可是墨城警队的同志们，守护我们安全的！”
“是是是，对不住对不住。”
“小同志，我给您鞠个躬，九十度，您看够不够？”
“去你的，你那是鞠躬吗，你这明显就不标准，看我的，得转过身，从裤裆底下，一百八十度鞠躬。”
“嘭！”
一声枪响！
震碎头顶的天花板，碎屑砸落地面。
众人惊骇，紧接着纷纷摸向腰间，黑脸看向开枪的人。
郁慎依旧四平八稳，坐在原地没动，枪声击在他的头顶，碎屑落在他的肩头，他只是抬手弹了弹，嗓音卷起笑，“赵队，你要杀我啊？”
赵队阴沉到极致，再不跟他废话一句，扬声命令，“行动！”
警员立即开工。
郁慎抽着烟，俊美的脸上没了笑意，一双凤眸微眯，阴鸷狠厉，没说话。
硝烟短暂停止，可仓库里的气氛却凝滞到窒息。
警员们越查越没底，不断看赵队，赵队视若无睹，用脚勾了把椅子，坐下来，还给自己点了支烟。
他的淡定，让郁慎眯起眼睛。
郁慎的人也看不懂他，出言讥讽，“赵队，您怎么还有功夫抽烟，小同志都累出汗了。”
赵队不看他，只抽烟，与郁慎对视，“急什么。”
“嘿，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闭嘴！”
郁慎阴郁扫一眼那人，那人立即收声，退到一边。
足足四十分钟，警员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结果却出乎意料。
箱子里全是真货，还是上等的好货，无一掺假。
“赵队......”
小警员颓丧走过来，垂下头，“我们好像，好像又空跑了。”
哄笑声再起，极尽嘲讽和羞辱。
赵队抬手拍向他的脑袋，“去帮你师姐登记，少说话。”
小警员不明白赵队为什么还这么淡定，不免看他一眼，不过不敢说话，转身去帮师姐去了。
他路过一个人时，那人故意伸出脚，小警员失魂落魄，没注意脚下，直接被绊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几乎冲破仓库的顶部。
唯独郁慎没笑，他默默抽着烟，盯着对面的赵队。
赵队捻灭烟头，在一众笑声中缓缓站起，忽然说，“郁总，热闹看够了，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