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的脸顿生寒意。
他忽地伸手钳制住她的下颚，眸底带着恨，“我曾将他阴暗的面目剖开给你看，可你却执迷不悟，你给他全部的信任，那我呢？我就不值得吗？”
“砰”的一声巨响在门口炸开。
那是枪声。
郁慎来了。
唐婉宁大惊失色，慌忙整理衣物，傅璟一把拽起她，将她护在身后。
“砰砰砰！”
又是三声，门锁直接被打穿。
月光豁然洒进屋内，一道高大的影子被印在地板，衬衫的衣角被风的发出声响，他的步伐的极快极沉，像暗夜索命的修罗，卷起汹涌的杀意，直逼两人。
下一秒，子弹射出，从傅璟耳侧擦过，打在阳台的鱼缸上，鱼缸发出一声闷响，当场碎裂，水应声四溅，鱼在地板翻滚，挣扎求生。
唐婉宁本能的捂住耳朵，发出尖叫。
郁慎出现在面前。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郁慎，阴郁狠厉，嗜血狰狞，危险可怖，完全变成了她不认识的面目。
他的眸子被恨染成血红，对准傅璟果断扣下扳机。
唐婉宁脸上一瞬间没了血色，她扑了上去，郁慎脸色骤变，子弹偏了半寸，射穿阳台的玻璃。
“阿慎！”
她大喊，一把抱住他，将他的两个胳膊禁锢在自己怀里，抖的牙齿打颤，“求你，不要。”
傅璟盯着她的动作，俊面冷沉，片刻，他抬眸看郁慎，嘴角勾起讥笑，“郁总来的真及时。”
郁慎面无表情，“你找上门送死，我怎么能怠慢。”
傅璟笑了一声，低头不急不缓点了一支烟，自始至终，他没有拿出防卫的武器，情绪也未波动，淡定的异常。
他吹出一口烟雾，“是吗？但我现在还好好活着。”他扫了一眼唐婉宁的背影，掀起眼皮挑眉，“郁太太比你心善，我被她护的很好。”
唐婉宁猛的转身，愤恨的吼出声，“你闭嘴！”
他言语挑衅，无疑是火上浇油，激怒郁慎。
郁慎眯起眸子，气息致命逼仄，“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今天你命长，明天就未必。”
傅璟盯上墨天，就是因为怀疑郁慎有见不得光的背景，既然他是那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那么人命便不算什么。
傅璟叼着烟又猛吸一口，笑的诡谲，“我很期待那一天。”
他复又看向唐婉宁，“郁太太，今天我出门前跟人赌了一把，那人说我未必赢，可现在看来，我分明是赌赢了，对么？”
唐婉宁挡在郁慎面前，愤怒的咬牙瞪他。
这时，一阵警笛声呼啸而至。
唐婉宁蓦地一个激灵，想藏起郁慎的枪，但她还是晚了，警员直接夺门而入。
为首的中年男人她曾见过，三年前她来墨城参加会议，结束后跟彭明德去吃饭的路上被半挂车撞，当时出警调查的就是他。
他着装还是老样子，潦草不修边幅，踩着地板往里走了几步，视线从门口到阳台扫了一遍，对身后的警员比了个手势，两名警员会意，开始勘察现场。
“接到举报，说有人持枪械伤人。”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三人，最后停在郁慎的右手。
郁慎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将枪丢在地上。
傅璟走到沙发坐下，大长腿交叠起来，肆意散漫的吞云吐雾，像个兴致极高的看客。
“赵队，好了。”两个警员收好物证走了过来。
赵队斜了一眼唐婉宁，“郁太太，我们需要郁总回局里配合调查，劳烦您让个路。”
唐婉宁眼眶发红，拽着郁慎的衣角不撒手。
今晚是她害了郁慎。
傅璟眸子冷下来，下颌线紧绷。
郁慎低眸睨她，眸底是她看不透的迷雾，片刻，他伸手擦她眼角的泪，语调一贯温柔，却不再有笑意，“别怕，回家等我。”
郁慎被警察带走。
偌大的客厅里，厮杀制造的混乱像不曾发生过，月光依旧，静谧而永恒。
唐婉宁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她冷脸质问，“是你报的警对吗？”
他不否认，唇角勾着一抹笑，“你拼死护我，婉婉，你不是个称职的郁太太。”
唐婉宁气的发抖，“你卑鄙！”
他抽烟的动作顿住，没说话。
唐婉宁拿起手边的抱枕砸向他。
“今晚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我也是其中一环对吗？郁博林昏迷，郁氏震荡，你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他进去，就是为了让他深陷舆论漩涡，让外界认为郁氏动荡跟他有关系，就算他只被关上一晚，舆论发酵，他洗也洗不清了。”
傅璟忽地伸手拽她入怀，“你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看不透他？”
唐婉宁用力捶打他，“至少他从来没伤害过我，你至今还在算计我。”
傅璟的手僵住。
唐婉宁趁机起身，夺门而出。
她开着车一路追到警局外。
阿康在外面守着，看到她，躬身道，“嫂子。”
唐婉宁往里面张望，“怎么样了？”
“律师已经进去，慎哥知道您一定会来，叫我送您回去，他说您晚上没吃饭，一定饿了，命保姆做好夜宵在家等您回去吃。”
唐婉宁眼睛酸的不行，走到台阶坐下，“我不回去。”
阿康拗不过，只得作罢。
凌晨两点多，郁慎从里面出来。
他垂着头，浑身透着疲惫，西装下衬衫扣子都乱了，应该是去找她时走的匆忙。
“阿慎。”熟悉的声音响起。
郁慎蓦地顿住脚步，抬眸看去。
浓深的黑夜里，她立在光明处，温暖的光影笼罩在她周身，她满面笑容，一双杏眸闪着晶莹的光，正在朝他招手。
他堕落的世界里，那道光始终是唯一的救赎。
郁慎大步朝她走去，在触手可及时，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他狠狠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
唐婉宁怔了一瞬，随即手抚上他的背，紧紧贴住，“阿慎。”
灯光下，两道身影严丝缝合相缠相融，好似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可这只是影子，是致幻的泡影。
他的光在今夜变得模糊，或许有一天会彻底熄灭，任由他重陷黑暗，坠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