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画今虽在心里念叨这两人太不仗义,可面上依旧端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隔着层层的珠帘罗幔,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只见她身着烟青色长裙,怀抱着长琴步入阁内,端坐在锦缎屏风前,纤纤玉指轻拢慢捻。一曲《玉姬雪》弹毕,唐画今原本焦躁的心情早已平复,心中对此女子更是好奇。他轻摇书扇,开口试探。“姑娘琴艺如此精湛,并非抬高,若要我言,这景愉城中众多的名门贵女,怕是没人能比得上姑娘。”
“唐公子说笑了,黎歌一介舞妓,怎能与大家闺秀相比,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只觉得此人声音十分熟悉。可若要照我的性子，没相处个十天半个月,怕是连对方的脸都记不住,怎会对此人的声音如此熟悉。我在这城中的日子虽说不短,可认识的人不多,男子更是没有,莫不成……“姑娘何必自谦,身份什么的不过是推辞，吧。我倒是很想知道,凭姑娘的琴艺,做个琴师绰绰有余,何必做这歌妓,卖艺不卖身呢?莫非姑娘尤爱周旋于众男子之间,吊人胃口？”
一柄扇子挑开了层层的珠幔,他走进内阁,调笑说。我抬头正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探究和可以看见的戏谑,依旧如曾经那般勾人心神。那张春风得意的脸,还是那个倜傥的唐少爷。我只觉得自已真要溺死在他眼眸中,脑子里混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又朝我走近了两步,甚至故意低下头与我凑得极近。我一动也不敢动,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言道:“莫非,姑娘正被我说中了心思,无言以对。”
我终于找回了飘远的七魂八魄,装作平静地开口:“我自甘卑微,那又与公子有何关系。如今,不过各取所需,何必如此较真。公子做好一个听曲的贵客,我只做好我的歌妓,何曾妨碍公子。若公子是觉得我的琴声污了公子的耳,亦或是我的身份污了公子的眼,那公子尽管走便是。这春怡楼何人不知是寻欢作乐之地,从不强求贵客。”
这人世也未免太小,为何要见的人偏偏是他。“姑娘这是话里有话啊。不过姑娘这琴艺我倒是十分满意,看来以后要常来坐坐,想必姑娘愿意相迎吧。那今日就告辞了,黎歌姑娘。”
今天就像一场计划好的梦,我才发现我知道的还是太少。唐少爷,是啊,城里能有几个人人闻知的唐少爷。他潇洒从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忽然又想起他放我走那日脸上略微的忧伤,以我这不聪明的脑袋,是真真想不出为何。只是,“鬼面具”说,今日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只觉得自已的心突突跳得极快,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唐画今,他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