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西部,只飞出六十余里,便见下方有大量人马混乱厮杀。 身穿官军服饰者被杀得节节败退, 那些以粗麻为衣,竹矛为器者,反而骁勇无双,越战越猛。 义军为将者,竖【陈】字为旗,当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 江陵居高临望,但见眼熟,却不正是当初在破庙相逢的那陈氏兄弟么? 那陈家老大陈相一,与诸弟兄在破庙受他招待,食猪婆龙肉,目中赤红而走。 这短短数月未见,这兄弟几人果然已经闯出了名堂。 过百二十里,忽见饿殍遍地。 有村庄村民尽死, 法眼之下,一种黑色的雾气萦绕着整个村庄。 江陵知道,那定是瘟疫之病缠绕不去。 在这般时代,瘟疫但凡发生,那都是一村一村的死人,或是一城一城的死人。相当可怕。 又过百里, 见一城池正在被义军攻打,四个城门,即将要被攻破。 城里城外,血流成河。 那城头之上,县官和本地士族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士族豪富满是焦急,他们所有身家都在城内,若是被义军攻打进来,那祖上积累或在一夜之间就全部化为乌有。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梁大人,你可是县官,必须要把这些天杀的逆贼给挡在外面。”
县官也是满脸黑线,怒道:“早让你们捐粮捐粮,你们一个个小气不捐。 殊不知兔子急了亦会咬人,何况人乎? 你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就敢拿命来拼。 如今你问我想办法,我能想甚么办法? 若是早早献出一些粮食来,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他们怎会受人蛊惑,做这等攻城之事?”
士族豪富被他怼得都说不出话来。 十日之前,县官就曾找到过他们,建议他们捐粮。 因为最近难民太多了,附近的村庄受到战乱波及,以及瘟疫的肆虐,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城门之下,想进城来寻求庇护。 倘若这些人是外地流民,不管不顾倒也罢了。 可这些人,都是本县子民,不让他们进城便罢,若是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也不给他们,那情绪酝酿到一定程度,必将生乱。 初时,这些士族豪富不以为然,认为以前像这种作乱的人也曾有过。 但最后,还不是被官军给剿灭了? 他们这些人用得着捐粮? 自家的粮食,便是给狗吃了,也不能给这些难民吃。 未想到,这才几日而已,他们没等来镇压的官军,反而等来了难民攻城。 “梁大人,今日若是城破,你说不得也要担负主要责任。”
县官看着即将被撞烂的城门,一声叹息,忽然从腰间拔出宝剑就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吾寒窗苦读十余载,本以为一身所学,能尽报于民,可笑可笑,这天下成了这般样子,皆是因为汝等鼠目寸光,贪婪逐利之辈。 此城破,梁某无颜再对城中百姓,便先走一步也!”
说完,拔剑自刎。 士族豪富看得目瞪口呆,堂堂一县之官,竟就这么自杀了。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下面的难民终于抱起一根巨大的粗木,撞破了城门。 霎那间,难民如潮水一样,从外面冲了进来。 烧杀抢掠,如饿狼扑食,再也无人能挡。 完了! 完了! 士族豪富择路而逃。 最终却是连城门口都没逃下去,就被难民围住。将他们乱刀砍死。 “该!”
白鹤振翅而去, 只三个半时辰,便就来到了一片乌峰山脉。 将白鹤敛去,江陵落于丛山之中。 乌峰堡的位置,在天上看不出来。 法眼之下,也只看到偌大一片范围都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气泡结界之下。 结界里的一切,都瞧不真实。 想真正寻到乌峰堡,还得找到山门进去。 路上逢见溪流,溪流上有石桥。 一樵夫担着柴火,此时正要下山归家去。 江陵与之相遇,问起乌峰堡。 樵夫却一脸茫然:“乌峰堡?不曾听过其名,这一片叫乌峰山,自古有之,至于乌峰堡,却从未听过。”
江陵:“可听闻山上仙人?”
樵夫这才笑起:“要说仙人,这片山上倒也真是有仙人出没,从这往上走,有一道三字山峰,就在那中间山峰的脚下,设有一祭坛。 我们这边的本土之人,若是害了什么难治之症,都会去那边求仙人。 很多时候,都能有效治好。 客人应是外地人士,莫不是闻名而来?”
江陵随口道:“正是。”
樵夫:“今日时候却是晚了点,若想上三字峰,须早上卯时出发,如此爬到下午丑时,可到三字峰下。山上寒气重,拜完之后,剩余的时间刚好可以下来。客人你这个时候上山,怕是爬不到半路,这天色就要黑了。”
与樵夫作别,江陵顺他所指,只一刻钟而已,就上到了那三字峰下。 这沿途确是山路陡峭,不好攀爬。 在三字峰的中间山峰下,也确有一祭台。 乃石头垒成,上面有许多香灰贡品残渣余留。 到了这里,江陵开启法眼,一阵端详下,便看出有一道山门位于悬崖边上。 以肉眼来看,那是一道悬崖,可真正的,是一片坦途,只要跨过去,便可进入真正的乌峰山脉。 他一步穿越。 跨过障眼法,果然就来到一片生机祥和的天地。 这里边,仍是乌峰山脉,却已然鸟语花香,如春季般温暖适宜。 许多山峰在地面悬浮,偶尔可见人影在空中飞来飞去。 ‘这乌峰堡,倒也不算小。’ 稍远之处,高山流水。 有一长瀑,从山峰落下,如一匹练,落入下方碧潭。 此时那碧潭里,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听其音,有不少女子在潭中戏水。 江陵收敛气息,隐入丛林悄然靠近。 透过郁郁葱葱的竹林,果然一片片的白皙在那清澈的潭水里边若隐若现。 年轻的身体,娇嫩的肌肤。 举动之间,皆充满着活力。 然而,那水潭中的女子,却分为两边。 此时,在某一女子到来之后,之前的欢声笑语忽然停下。 有一女子冷笑着说了句话:“哟,这不是大师兄的前任道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