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临死前,眼前会像走马观花一样回顾自己的一生。 徐冬清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梦里,也很清楚自己现实中已经昏迷,她眼底一幕幕的闪现着她着短短的一生。 她的一生实在太短了,转眼就回顾完了,可就在她以为就这么没了的时候,画面一转,她看到了躺在了棺材里的自己。 眼前的画面再次闪动,依旧是走马观花一般,徐冬清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就像是玩了一场角色扮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别人的人生。 可她知道,那也是她的人生。 她看到了前世自己死时笪子晏的崩溃,也看到了谭庭的痛苦堕仙。 看到了阿离的出生,看到了自己差点被挖出的心脏,两人的决裂,深渊里的相别。 再往前,是甜蜜的相爱,是山盟海誓的诺言。 她看到了自己是如何与笪子晏一步步从敌对变成相爱,再从相爱走到决裂,最后无法回转的奔向那样的结局。 她的心很沉重,那些被她丢失掉的记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找回。 可是她甚至来不及与笪子晏好好道个别了,还有谭庭,傻孩子失去了体温会不会总是觉得冷?还有阿离,她真的没有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所有事情。 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爱人,不称职的师傅,不称职的母亲。 徐冬清很难过,难过的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都不会跳了。 就在她想疲惫的哭一会儿时,脑中的记忆居然继续闪动着,还在往前。 那些是她还没有穿越来之前的记忆。 她看到了原主为了救回诗鹤自杀,看到了原主因为诗鹤迁怒笪子晏,而疯狂折磨笪子晏,也看到了原主因为失去诗鹤而撕心裂肺。 再然后,她看到了他们相爱,他们互相陪伴,原主手把手的教导诗鹤,两颗孤独的心悄悄靠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共用过一具身体的原因,她居然看完了原主的所有记忆。 怪不得他们会愿意为了对方付出一切,他们的爱同样热烈赤诚。 如果没有诗鹤,原主可能早就因为过度的执念而走火入魔,如果没有原主,诗鹤和诗曦早就被人打死在逍遥山外。 他们从相识,相知,再到互相救赎,是注定是要纠缠一生的深情。 “怪不得她愿意放弃神格,孤独的神只是想拥抱她的少年而已。”
徐冬清喃喃自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被诗鹤和原主送走,和朋友爱人儿子硬生生被拆散,她应该是恨诗鹤与原主的,可看完了他们的故事之后,徐冬清只觉得悲伤。 她忽然就恨不起来了,因为都是可怜人罢了。 就在她因为这些复杂的情绪而无法自拔时,回忆居然还在闪。 徐冬清简直莫名了,原主的记忆看完了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吗?难道真的要一路看到婴儿时代? 可是婴儿时代有什么东西值得看吗? 徐冬清莫名其妙,然后就看到了原主穿越而来之前的事情。 原主穿越过来,居然是因为只有孩童大小的孩子意外爬入了一片禁地,进入了刚刚类似于诗鹤所画的那样的阵法中。 徐冬清亲眼看到小孩身体里的灵魂离开了这个世界,然后原主穿越而来。 而离开小孩身体的灵魂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在那个世界长大,生活,与常人无异。 徐冬清看到这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发现,那居然是她的生活。 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孩童身体的灵魂所过的生活,完全就是她的生活?难道说她才是那具身体真正的原主? 徐冬清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将这些记忆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终于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人,孩童时期的她因为禁术跟现实世界中的原主互换了身体,然后后面发生了那些事情,原主死了,她才莫名其妙的被引回来了。 她为什么会穿越,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自始至终她没有占用别人的身体,是原主在用她的身体。 真正的外来者不是她,而是原主,所以原主没办法改变剧情,她会被剧情不可抗力控制,直到死后成神都没办法彻底摆脱。 而徐冬清不一样,因为她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她能从一定程度上改变剧情,除了不能抢夺笪子晏这种气运之子命中注定的机缘,她其他的基本都能改变。 这不是什么小说里的世界,这就是她的世界。 她没有把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因为只要是她在,一切的剧情才是该有的发展。 徐冬清终于弄清楚了一切,可是好像一切都晚了。 她再次醒来会出现在哪里呢? 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太多的时间,徐冬清早已忘了穿越之前的世界里是什么样子,更忘了自己当时在做什么。 现实世界也过去了十年吗? 那她的身体是昏迷了十年吗? 徐冬清忍不住胡思乱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点点白光,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快要醒了。 徐冬清很慌,莫名紧张,她甚至有些不愿意醒,她不想面对没有笪子晏的人生。 可是眼前的光却依然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彻底笼罩了她。 …… 眼睁睁的看着徐冬清闭上了眼睛,笪子晏和谭庭几乎是同时愣在了原地。 “师傅……”谭庭眼底渐渐湿润了,他下意识的迈步,跌跌撞撞的想去触碰那小小的人。 但有人比他更快,有人影在他面前闪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笪子晏已经跪在了徐冬清面前。 他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是想去试探鼻息,但却完全不敢触碰徐冬清。 小姑娘歪着头,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如果真的只是睡着了就好了。 但是他们谁都知道不是睡着了。 笪子晏眼底弥漫起了水雾,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小心翼翼的轻声唤她:“师尊。”
“师尊,你醒醒。”
“徐冬清,你不是说要给我一次机会吗,你不是说我们重新开始吗,你醒醒啊。”
地上的符文已经暗淡,显然是阵法已经启动过了,小小的人儿歪头睡在椅子上,面容安详。 笪子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泪珠汹涌而出,他声音颤抖的几乎嘶哑:“你不是说不丢下我的吗,你不是说要让我陪着你长大吗,你还没有长大,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没有人回应他。 谭庭像只被逼到了绝路的野兽一样发出愤怒的嘶吼,他通红着双眼冲向诗鹤,暴怒之下的他诗鹤根本招架不住。 而让人意外的是,经常会突然出现帮助诗鹤的神秘力量忽然消失了,诗鹤几乎是瞬间就被擒住。 谭庭伸手掐着诗鹤的脖子,绝望的吼:“你把她给我找回来,你给我把她找回来啊!!!”
诗鹤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被别人捏在手中的小命,他的脸上满是慌乱,明明被掐住脖子在不停的咳嗽,却还是在挣扎着开口,却不是和谭庭说话。 “心心,你在哪?”
“心心,你说话啊,你不要吓我,你去哪儿了?”
谭庭本来都被愤怒与绝望完全冲昏头脑了,见诗鹤这副样子,他勉强恢复了一点理智,迟疑着松手,将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诗鹤像是疯了一样,不停的在自言自语,脸上满是慌乱:“心心,你回答我啊,你去哪了?”
“师傅,你不要吓我,师傅?!”
他这动静太古怪,笪子晏都被吸引了目光,他和谭庭一起冰冷的注视着他发疯,眼底满是暴虐的疯狂。 在这一刻,这对师兄弟罕见地达成了共识,他们才不管诗鹤是真疯还是假疯,既然能把人送走,就一定能把人接回来。 他们要让诗鹤再把人找回来。 一个阵法不够就两个,两个阵法不够就三个十个! 然而就在他们心中暴虐达到顶点,按捺不住准备动手的时候,椅子上的人忽然传出了动静。 顿时三道目光同时望了过去,神色皆是紧张焦急。 在笪子晏三人的注视下,绑在椅子上的小小的身体痉挛了几下,紧接着她的手指动了动,再一会儿后,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来了。 三个人立刻放下互相之间的争斗,同时围了上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他们谁都不确定醒来的到底是谁,又怕靠得太近会吓到她,只能紧张的注视着。 终于,椅子上的小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有点茫然,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想动,结果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于是呆呆的抬起头—— 然后她就对上了三个男人紧张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师傅?”
谭庭不确定的开口叫了一声,浅色的眼眸里满是戒备。 诗鹤同样紧张,他小声的呼唤了一声:“心心?”
笪子晏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注视着她,身形警惕的弓起,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立刻作出反应。 然后他们就看到小姑娘朝着他们眨眨眼,茫然的问了一句:“这是哪?你们是谁?这是梦吗?”
诗鹤谭庭笪子晏:“???”
徐冬清刚醒还有点茫然,白光将她笼罩之后,她就被迫醒来了,脑子里因为一时间接收了太多记忆而有些混乱。 她眼前一会儿是笪子晏,一会儿又是诗鹤,又一会儿是小孩,谭庭时不时还跑来跑去,大脑一片混乱。 她感觉自己恐怕是记忆太多导致脑子出问题了,不然为什么现实世界里自己还被绑在椅子上? 不但被绑在椅子上,还看到本该只出现在小说里的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 徐冬清扭了扭头,定身术虽然被解开了,但是她身上还是有点麻,她僵硬的转动脖子,打量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怎么还是这个场景? 难道说她其实没被送走? 可要是没被送走,谭庭笪子晏和诗鹤为什么能如此和谐的共处一室? 他们不应该打起来吗? 不会穿越到哪个异次空里面去了吧? 刚知道所有真相,徐冬清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穿越还有异世界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莫名慌乱。 该死的诗鹤不会没把她送回现实世界,反而送到哪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吧? 不过慌张的徐冬清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三个男人远比自己要慌张。 “你是谁?”
笪子晏哑着声音问,又期待又警惕:“说!”
他真的很希望醒来的是徐冬清,但事实证明更有可能是那位天道。 如果是徐冬清,没被送走的话,怎么可能是这个反应? 一副茫然的好像不认识他们的样子。 不过如果是天道的话,好像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难道说又进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吗? 笪子晏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不只是他,诗鹤和谭庭同样紧张。 诗鹤也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心心?是你吗?”
徐冬清终于意识到场景有些不对了,他们这样小心翼翼不知道醒来是谁的架势,怎么感觉那么的滑稽? 所以,她还在原来的世界,她没有被送走?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被送走? 难道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那被送走的是谁?那位天道吗? 徐冬清这正思考着呢,谭庭不耐烦了,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早就断了,他看着犹犹豫豫的小姑娘,烦躁的不行,愤怒的吼了一嗓子:“我问你到底是谁!”
徐冬清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眼眶慢慢就红了。 谭庭:“?”
谭庭忽然就觉得不太妙。 徐冬清直直的盯着他,长长的睫毛一眨,漂亮的眼睛里面顿时湿润一片。 “你凶我。”
徐冬清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那模样真的是别提有多可怜了:“你完了谭庭,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谭庭:“……” 诗鹤笪子晏:“?”
徐冬清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被绑在椅子上,顿时又委屈又生气,不想跟谭庭说话,便转头去瞪笪子晏:“你还看!”
“我都被绑在椅子上了,你却只知道看,你都不救我,我差点被送走了你在干什么,你根本就不是真喜欢我,你抱着你的尸体过日子去吧!”
笪子晏:“……” 徐冬清越想越委屈,干脆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呜……”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