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忠那里得知陈熙不是他亲生女儿的时候,徐冬清就有考虑过陈熙身世的问题,只是她想破头也没想到,陈熙不但不是谭庭的仇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什么只有经历过的痛才知道有多痛,别人的痛苦给他师傅当养料都不配,所以硬生生把自己分裂成两个,眼睁睁的看着茫然无知的另一个自己长大,走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这想想简直令人惊悚啊,谭庭对他师傅的偏执感觉都已经到了一种疯子的地步了,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这也正好能解释了很多事情。 比如谭庭亲手杀了陈熙,为什么唐逸很难过却没有跟他反目成仇,又比如看到陈熙时,谭庭总是那样奇怪,目光复杂宛如在看故人。 再比如他为什么那么了解陈熙,知道她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不知道他看着另一个单纯无辜的自己,一步一步走过自己当年走过的路,感受着自己曾经感受过的痛苦,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唐逸还说,他和陈熙之间是有共感的,也就是说,他为了复活他的师傅,硬生生又将童年那些噩梦重新经历了一次。 这不是疯子这是什么? 见徐冬清眼眸中的嫌弃与不屑终于散去,唐逸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口:“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很崩溃,因为我以为我爱上的是大人。”
徐冬清一顿,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是啊,如果陈熙就是谭庭的话,那唐逸爱上的,岂不就是谭庭? 啧,有点重口。 像是知道徐冬清在想什么,唐逸苦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点迷茫:“但我总觉得陈熙就是陈熙,她与大人不是一个人,她是独立的一个人。”
“我想了很久,还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很感谢你,劝动了大人,让大人同意她入土为安,这样的话,她就算是独立出来了吧。”
唐逸说到最后,目光温柔又忧伤,徐冬清也是听的一愣。 因为她发现陈熙和笪子晏的分身情况很像,都是从本体身上分下来的,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这怎么不算人呢? 只不过陈熙比笪子晏的分身糊涂一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和谭庭的关系,这样的陈熙,怎么会不算人呢? 她如果还活着,肯定也不承认自己就是谭庭吧。 徐冬清心情有些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搞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真相,着实是令人惊讶。 不过……唐逸说感谢她能让陈熙入土为安是什么意思?徐冬清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说陈熙是谭庭的人魂,那将陈熙埋葬,那这魂魄谭庭是不是就收不回来了? 这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徐冬清想到什么就问了,唐逸听了,更加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徐冬清:“?”
她应该知道什么? 面对徐冬清的疑惑,唐逸又一次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认真思考了很久,才试探着开口:“人一共有三魂,你知道吧?”
她不知道,但是…… “说重点。”
徐冬清不耐烦的打断:“我等得及你慢慢解释,你大人等得及吗?你就不怕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大人已经自杀成功了?”
唐逸一卡,也是连忙收起那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语气都快了不少:“人魂就是一个人身上最人性的部分,也可以理解为最善良的部分,大人将人魂分裂出来,创造了善良的陈熙,本来是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
“因为只是失去了十七年,等陈熙死了,他就可以把魂魄收回来,但是因为你的要求,他放弃了,他选择让陈熙入土为安,转世轮回,他就永远的失去了人魂。”
“如此,长远的影响,比如说实力很难再精进,修炼会变得困难,都是存在的,而最显著的影响就是,他永远失去了活人的特征,比如体温,比如人性……” 怪不得,怪不得他冷得像块冰,就连鲜血都是冷的,比死人还要死人,怪不得他这几天如此虚弱,原来是因为人魂的丧失…… 陈熙于他,竟然是这样的作用,果然是很重要的作用啊。 而可笑的是,因为她的三言两语,他给了陈熙真正的自由,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他的人魂。 饶是徐冬清,这会儿都觉得无言以对了。 值得吗? 她真的很想问问谭庭,真的值得吗? 就为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辛苦筹划了十七年,甚至现在做到了这一步,这真的值得吗? 还有…… “为什么他这么听我的话?”
徐冬清从未如此疑惑不解过:“他跟我是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她让他去死,他就真的愿意去死,为什么她让他放过陈熙,他就连人魂都不要了,自己这个分量是不是太重了? 总不能自己其实是他的私生女吧? 而这个问题,唐逸显然早思考过了,但他也没有思考出答案,此时只能苦笑着说:“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像逍遥派上的那位吧,你说的话,他可能当成了那位的话。”
徐冬清:“?”
徐冬清缓缓抠出了一个问号。 这,这么像的吗?像的能让谭庭分不清谁是谁?有点离谱了啊。 大概是看穿了徐冬清在想什么,唐逸苦笑一声:“大人的复活计划失败了,十七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他总要重新找个寄托,不然怎么活?”
徐冬清一愣:“你是说,因为我长得像逍遥派上的那位,所以谭庭把我当成寄托了?”
“是。”
唐逸点头:“他可能心中清楚,你不是那位,但是为了不至于陷入绝望,他会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你就是她,所以你的话,他完全就是当成那位的话来听的。”
徐冬清:“……” 谢谢,有被无语到。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偏执了吧,这完全就是疯了啊! 不过他之前的精神状态也不算好就是了,毕竟正常人谁会分裂出一个自己就为了送自己去死啊? 现在他彻底疯了,徐冬清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是有点头痛,这家伙怎么就缠上自己了。 这张脸是真的祸害。 那个阴魂不散的“徐冬清”更是个祸害。 “你能去劝劝大人吗?”
唐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小姑娘的脸色,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甩脸子拒绝:“大人他真的罪不至死。”
徐冬清难得没有反驳,而是陷入了沉默。 她是亲眼看着陈熙一路挣扎,最后奔着死路而去的,但现在真相大白之后,徐冬清也是立刻明白了。 这哪是什么陈熙的经历,这从头到尾都是谭庭的经历。 只是他的故事重现罢了。 那他自然也谈不上对不起陈熙,因为陈熙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