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笪子晏给人的感觉是冰山,无形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非要靠近,就要承担可能会被冻伤的风险。 那谭庭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毒的毒蛇,不管别人靠不靠近,只要被他盯上,那就随时有可能会被他咬一口。 要知道,冰山虽然冷,不好接近,但却是有可能相融的,冰山覆盖之下也并不是毫无生机,最重要的是,冰山他就在那里,你若无意招惹远远避着就是,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毒蛇不一样,阴毒的毒蛇更不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接近他,不管你是不是无意招惹,更不管你是不是想避开,只要你被他盯上,那就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咬一口。 徐冬清现在就是被这样一条喜怒无常的毒蛇盯上了,虽然这毒蛇说喜欢她的脸,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但谁会信一条毒蛇的承诺? 要是真信了,那估计离死的也就不远了。 谭庭从背后搭着她的肩膀,整个人都弯腰贴了上来,徐冬清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他冰冷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徐冬清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了。 “好孩子。”
谭庭满意的笑笑,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依旧拥着徐冬清,在她耳边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的说:“知道什么样子的人最痛苦吗?”
徐冬清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她想起了陈熙身上的那个禁术。 她没有修为,但意外的却感受到了谭庭和陈熙之间隐隐的联系,那种联系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能在谭庭身上感受到陈熙。 不过她却没有在陈熙身上感受到过谭庭,想来是谭庭与陈熙,向来都是谭庭单方面的操控。 不过这也说明了,谭庭就是给陈熙下禁术的人。 他要陈熙痛苦,所以陈熙就一直在痛苦,她的所有不幸都是他给予的。 徐冬清心里无名火起,若不是打不过这人,她这会儿恐怕已经一巴掌过去了,她想质问谭庭,他想救人,为什么要牺牲这么个无辜的人。 以命换命换来的命,活起来真的安心吗? 陈熙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但很可惜,徐冬清现在自身难保,她救不了陈熙,她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 没有得到徐冬清的回应,谭庭也不在意,依旧自言自语的说:“这样还不够。”
徐冬清听到这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熙都已经这么惨了,谭庭这变态居然说还不够? 他还想怎么样?? “没有经历过光明的人,再怎么黑暗都能忍受,再怎么痛苦都能习惯,这可不行,得找个人去拉她一把呀。”
谭庭半蹲在地上,就像抱着一个布娃娃一样抱着徐冬清,下巴搁在徐冬清的肩膀上,若有所思的说。 徐冬清听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心里隐约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远方传来了马蹄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一位白衣少年,策马狂奔而来。 …… 陈熙麻木的躺在地上,不管身上的那些人如何动作,她都毫无反应,眼睛涣散无神的睁着,一滴冰凉的泪挂在眼角,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她大脑混沌一片,浑身都痛得近乎麻木,她感觉自己好像死了,又好像还活着。 但是还不如死了。 “这婊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没劲。”
一个五大三粗的侍卫一边穿衣服,一边狠狠的啐了一口,表情嫌弃极了。 “有的玩就不错了,更何况她今晚多忙啊,伺候了那么多人,哪还有劲,你就知足吧,还有好多兄弟等着呢,嘿嘿,真希望她再坚持两天啊,可千万别就那么轻易的死了,还没爽够呢。”
“这手啊脚的烂的真恶心,不如直接剁了算了,看着还清静些。”
“那就剁了吧,我看着也恶心,反正上面的人说了,随便我们怎么搞她,最好是在少主回来之前弄死她。”
“那就剁,我来。”
男人们的声音嘶哑又难听,他们放肆又厌恶的打量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熙,可不管他们说再恶毒的话,陈熙都毫无反应,仿佛这些人说的不是她一般。 就算那个男人真的提着刀走向了她,她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这样真的是无趣的紧,那些男人撇了撇嘴,终于收起了继续逗弄她的心,缓缓举起了手上那把锋利的刀。 刀身的寒芒闪了陈熙的眼睛,她的睫毛颤了颤,耳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马蹄声。 她本就混乱的大脑里一片恍惚,仿佛回到了战场上,只剩下她最后一人,而身旁全是敌人,最孤立无援的那时,就是这样的马蹄声。 她的心上人,她从小藏在心里的人,就那样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敌人的包围中,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战袍,仿佛神兵一样从天而降,只为了救她于水火。 没有女孩子在这一刻会不心动,她与他对视,还能看到他眼中的焦急,于是她便想,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唐逸不喜欢她,她赌输了。 陈熙不是个输不起的人,她愿赌服输,所以此刻沦落到如此下场,她也没有恨唐逸,她只是有点不甘心。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不甘心,她才会在这一刻又听到马蹄声吧。 陈熙在心底里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然而就在她想闭上眼,安心等死的时候,门被人踢开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男子冲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他双目通红脚步沉重,而看到他的那些侍卫,连忙跪下来高呼少主饶命,那男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颤抖着走向了地上的陈熙。 陈熙看了他一眼,不认识,顿时失望的别过了眼。 不是唐逸。 是啊,怎么会是唐逸呢,她到底在幻想什么呢?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犯贱呢? 陈熙无比恶心这样的自己,不想面对,便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不愿意想,也没兴趣知道这男人是谁。 可那男人却跪了下来,脱下外袍盖在她的身上,用力的抱紧了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小熙,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回来晚了。”
陈熙因疼痛到失去了知觉的身体,被男人的体温渐渐暖了回来,男人正在抱着她哭,哭的那样伤心,好像差点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 她被抱在怀里,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过。 像是迟钝的机器终于反应了过来,又像是迟来的春雨终于滋润了干涸的大地,她艰难的举起了手,回抱住了男人。 哪怕她并不认识他。 但是没关系,都没关系,也无所谓是谁,只要愿意抱抱她,就够了。 窗外风声呼啸,而她对唐逸的爱,在一次次绝望下,终于是彻底消散在了这无尽风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