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清深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姚绍之能被她说动,她并不奇怪。 姚绍之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甘心当别人的狗?别说没机会他都要想尽办法的找机会了,她现在把反咬一口的时机就摆在他面前,他能不心动? 他能不心动才怪。 姚绍之转身出去了,这个结界果然拦不住他,笪子晏估计也没想到,徐冬清不但找死,还热衷于高难度找死。 徐冬清感觉很疲惫,身体已经差到了她只是动动脑子,都已经心累的地步了,幸亏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她任由自己倒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将她包裹,却没办法温暖她。 “大限将至”这四个字,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过。 手在不受控制的痉挛,清过创的伤口再次长出恶心的增生,本来光滑平整的,脸上摸上去也是大片的凹凸,徐冬清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丑陋,但想来也知道肯定是不好看的。 笪子晏还喜欢她还在对她心软这件事,让徐冬清感到了难堪。 没有人能接受在喜欢的人面前这副鬼样子,徐冬清迟钝的感觉到了煎熬,但她还是要忍,因为她所图太大。 她千等万等,内心煎熬无比,终于在笪子晏来之前,先把想等的人等到了。 “你还敢见我?”
谢宗主人还未到,愤怒的声音先到,房门被人怒气冲冲的踹开,表情十分不好看的谢宗主走了进来,姚绍之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默默把门带上,守在了外面。 徐冬清艰难的睁开眼睛,虽然脑袋还晕着,但她还是勉强坐了起来,要笑不笑的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谢宗主。”
“徐冬清,你知道我想杀你吧?”
谢宗主是个中年汉子,五官很硬朗,眼睛非常有威严的瞪着,气势很强。 徐冬清笑:“知道。”
“那你还敢见我?你是觉得有笪子晏护着你,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谢宗主冷笑了一声,“那我不得不告诉你,笪子晏现在可没空管你,他忙着给你收拾烂摊子。”
徐冬清挑了挑眉。 这倒是不出意外。 她当众自曝身份,引发了众怒,笪子晏想要把她护下来,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他起码得安抚住暴躁反对的民众。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不在,原来是给她擦屁股去了。 只是……何必呢? 徐冬清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等再抬起头时,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被她给掩饰住了,一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谢宗主,我们合作吧。”
谢宗主的眉头紧促,一双虎目警惕的看着徐冬清,就像是在打量什么油嘴滑舌的骗子,生怕自己被骗。 “我知道笪子晏现在已经加入剑道山了,你也很信任他,欣赏他的天赋,你也希望他迷途知返吧?我承认是我勾引的他,但是他现在的样子也让我很苦恼,我活得很累,他却不让我死。”
“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你不想伤了你们的情分,我也不想继续被他囚禁,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共赢。”
谢宗主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表情复杂的看着徐冬清,问:“你想死?”
“是。”
徐冬清无所谓的笑笑:“但我不想这么轻易的死,我想死的有价值,之前是我对不起笪子晏,我不希望他继续被困在过去,我知道你也不想,我希望我的只能成全他,所以,合作吧。”
这一次他沉默得更久,徐冬清也不急,撑着头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徐冬清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问—— “怎么合作?”
徐冬清嘴角勾出一个早有预料的笑,轻声说:“我现在名声狼藉,谁杀了我谁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笪子晏之前做的事虽然被推翻了也没人计较,但终归不好听。”
“我要让他杀了我,杀师证道,彻底洗清污名。”
谢宗主现在也冷静下来了,听到这话干脆的说:“不可能,我了解他,他根本不会杀你,他心里还有你。”
徐冬清心口一酸,眼底有水雾弥漫,她吸了吸鼻子,强制自己压下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哑着声音说:“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给我找一种慢性致死的毒药吧,能让我越凄惨越好,我越惨他越能消气,等我死了你就对外说是笪子晏替天行道,再把我的惨相给所有人看,以敬效尤。”
“如此,他的名声就保住了,等再过段时间,他自己想开了,愿意把这事情放下了,就算是彻底与过去告别了。”
“对了,最好找点查不出痕迹的药,免得他恨你。”
徐冬清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不会拒绝的,所以说的很轻松,几乎是以一种局外人的随便语气说的,就好像准备去死的人不是她一样。 谢宗主确实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百利无一害的要求,但同样的,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徐冬清要提出这种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计划。 “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低沉着声音问:“为什么?”
徐冬清垂下眼睛,半真半假的说:“我做了很多错事,你就当我是想赎罪吧。”
…… 谢宗主离开了,然后没多久,姚绍之就带回了一袋毒粉。 徐冬清和谢宗主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很意外,也很不理解。 他犹豫的站在床前,看着一脸平静望着自己的徐冬清,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徐冬清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从他手里抢过了毒粉,然后半点不犹豫的倒进了床头的杯子里,看着白色的粉末在水中缓缓融化,她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动摇。 姚绍之仍然很不理解,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要帮我让笪子晏痛苦吗?这能做到?”
“第一,我被剑道山的人杀了,剑道山就算是替天行道,出名了,自然发展的更好,但能不能把剑道山抢回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第二,只要我死了,笪子晏……自然会痛苦。”
姚绍之皱着眉,沉默的看着声音渐渐小下去的徐冬清。 徐冬清伸手摇晃的那杯子,忽然自嘲的笑了:“我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他的喜欢,这辈子,值了。”
她说完,没有半点犹豫的端起杯子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