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场面是挺混乱的,四周很多人都在喊,各种各样的兵器晃来晃去,叫喊声,辱骂声,兵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甚至泥土溅飞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融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杂烩。 但就是在这样混乱的场面里,笪子晏却感觉周遭全部静了下来,那些疯狂砍向他的人也都变得模糊,看不清脸。 他的全世界里,都只剩下了那道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影子。 徐冬清还是穿着昨晚那一身,她苍白的肤色跟她白色的长袍几乎要融为一体,看上去更虚弱了,但她身上并没有受伤,也完全没有被人挟持的意思。 她是自己走出来的。 笪子晏整个人都僵住了,连有刀砍在了他的身上他都没发现。 察觉到他不动了,姚绍之抬了抬手,大家顿时不情不愿的停下,但还是有不少人趁机给了笪子晏几下阴的,笪子晏全无反应更没有躲,身上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但他依旧执着的看着徐冬清,眼睛眨也不眨,就好像天上地下,他的眼里都只剩下了徐冬清。 徐冬清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但她却装作没看到一样,只是皱着眉看姚绍之,不满的说:“董绪杰呢?”
一开始接待她的是董绪杰,这小子对她有私情,所以什么都顺着她,非常的好说话。 但现在,董绪杰居然不在了,只留下了个笑面虎姚绍之。 徐冬清看到姚绍之就感觉要被阴,打心地里觉得不适应,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下,姚绍之在比董绪杰在要好很多。 因为姚绍之更能招仇恨。 比起没脑子只知道动粗的董绪杰,姚绍之这只笑面虎心里的阴招就多多了,他太懂别人怕什么了。 见笪子晏这么紧张徐冬清,他就觉得不对了,把徐冬清叫出来后,笪子晏更是整个眼睛都粘在了她身上,这么异常的举动,他不可能忽略。 他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徐峰主,您的这位弟子好像真的很担心你呢,你不想和他说几句吗?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徐冬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忍下想打姚绍之的冲动,转头看向笪子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接,一道晦暗不明,一道复杂灼热。 “子晏。”
她终于开口,声音是自己强装出来的镇定,听起来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故意的心虚,她看着笪子晏,把一个背叛者的样子演得淋漓尽致:“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的。”
笪子晏没说话,依旧平静的看着她。 “我不能放弃逍遥派,我可以陪着你胡闹,但是逍遥派不可以,我只有把你交出来,才能保全逍遥派……我不能对不起逍遥派,我只能对不起你。”
她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甚至还控制不住的多了几分颤抖:“对不起。”
至少在外人看来,她这副样子完全就是心虚,做了错事的心虚。 笪子晏是不想相信的,但徐冬清这个样子实在太有欺骗性了,连他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假的。 而且这局面在这摆着呢。 笪子晏是不信徐冬清不爱他的,因为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慌,爱这种东西也是装不出来的。 但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徐冬清只爱他一个人,爱到连整个逍遥派都不顾了,爱到她的弟子,师兄都不要了。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徐冬清的异常也都不是假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徐冬清一直在挣扎,笪子晏之前只是不知道她在挣扎什么,但是他是知道徐冬清在为难的。 现在倒是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了,连带着她的选择也一起知道了。 事实就摆在他面前—— 徐冬清为了逍遥派,选择了放弃他。 他又一次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 诗曦明明都提醒他了,但他还是死不知悔改,非要觉得自己在徐冬清心里很重要,徐冬清不会骗他……然后转头就被上了这么现实的一课。 说不生气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但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无数质问的话到了嘴边,最后都只变成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他明明说了为了她,他愿意去死的。 他是愿意的。 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尽心思的骗他? 只要跟他说一声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骗他呢?明明知道他最恨骗他的人了,为什么还是要骗他呢? 笪子晏费劲的看着徐冬清,而徐冬清却不敢看他,心虚的别过了目光。 姚绍之见状,非常有眼色的开口,他慢悠悠的打开了折扇,脸上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这你可就不能怪徐峰主了,毕竟谁知道你会不会忽然反悔。”
“而且只是一句空头承诺而已,实在让人难以信服,更何况……你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谁敢信你的话呢?你不要强人所难哦。”
“是这样吗?”
笪子晏声音多了几分沙哑,但还是执着的看着徐冬清,他不死心的追问:“是他说的那样吗?你不相信我吗?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徐冬清还是不敢看他。 虽然她没有回答,但是她这个样子就是默认了。 笪子晏的心忽然就冷了。 她不信他。 再多的算计和背叛也没有这四个字对他的伤害大,他自嘲的笑出了声,眼底满是荒唐。 “你不信我,你自始至终就不信我对吗?”
“徐冬清,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少年的声音恨的仿佛在滴血,听的徐冬清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但她不敢去看笪子晏,只默默的转过了头。 而姚绍之也终于看完了这一场好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重新变得冰冷无情。 他冷冷的下令:“把他给我抓起来。”
众人立刻上前要抓笪子晏,但笪子晏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开始反抗,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砍了自己多少刀,也不在乎自己被刺了多少剑,他疯狂的往徐冬清那边冲,似乎是还想质问徐冬清。 但徐冬清不敢看他,自始至终躲避着他的视线。 笪子晏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但他正式开始修炼的时间太晚了,加上还有伤在身,心绪又乱了,这会根本就是毫无章法的在拼命,很快身上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口。 他浑身浴血,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但还是死死的撑着剑,挣扎着想靠近徐冬清。 可直到最后,他被人重重的踢倒,跟条死狗一样的趴在地上,也没能再靠近那人一丝一毫。 而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