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
厉少枫天天都去找百里霜。
每次都带这些小玩意，每次都笑的好像自己每次见到的人，都比上次状态好一样。
可惜事实相反。
她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差。
从还能坐着与人说说话，看看游记，到最后躺在床上喘气都费劲，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后的样子，厉少枫不知道。
因为百里霜不见他了。
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开门。
求了三四天后，他不求了，不是放弃了，二手担心自己的声响吵着她养病了。
所以从那后，他依旧带着东西来，但在交给下人后，就在她的门口席地而坐。
小声的和人絮叨着自己的日常，很平常，也是她很向往的生活。
第三十一天，也就是一个月整。
厉少枫在絮叨的时候，被允许进门了。
他看着打开的门，怔愣了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起身往屋里冲，但因为盘腿坐太久了，腿麻的跑的有点踉跄。
等他到床前时，腿软的彻底站不住了，猛的跪在了床前，手撑在床沿上，眼巴巴的看着百里霜。
现在的她，被病魔折磨的脱了形，但笑起来还是熟悉的样子。
“少枫，我是不是变丑了……”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说话只剩气音。
但厉少枫却听的清清楚楚。
“没有，我们小霜可好看了，和平时一样好看。”
他说话时撑不住带上了哭腔，给人挽鬓发时泪崩了，眼泪无声的布满了脸庞。
“别哭啊少枫，我不喜欢看你哭，你要笑着才好。”
百里霜想给人擦泪来着，但实在抬不起手了，只能安抚了他一句。
厉少枫马上抬手擦眼泪，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眼睛里就跟有个泉眼一样，擦一下就流出更多。
“对不起小霜……我擦不干净了，你别不高兴……”
他最后放弃擦眼泪了，强行扯动嘴角对人笑。
苦涩的模样让旁边的百里大人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百里霜这会已经太虚弱了。
但她还是强撑着抬手要给人擦眼泪，在指腹触动到他的脸颊时，却脱力的落下。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还没来得及讨个夸，说他接住她了，没让她疼着，她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良久后哭了出来，声音从头到尾都是压抑的，偶尔冒出来的一两句话都让人听着心碎。
厉少枫说。
“小霜，我没哭，你别不开心。”
……
百里霜逝世的那一刻，在宫中安稳吃水果的厉思甜，突然觉得腹中绞痛。
疼的她水果都拿不住了，任由它滚落在地沾染一身尘土。
“娘娘，您怎么了？”
水果落地的动静引来了春玉。
她紧张的站在厉思甜身侧，弯腰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
只见自家主子眉头锁的死紧，手抱着肚子，抬头仓惶的看向自己。
“春玉，我好像要生了。”
景心殿因为这一句话兵荒马乱。
早就请进宫的产婆，是这个时候最沉稳冷静的。
沉声交代宫人准备东西的模样，仿佛给了人一个定心丹。
“热水、温水、没用过的剪子、没用过的帕子……”
一声声的指令，让景心殿再次变得井然有序。
厉思甜躺在床上，屈起腿，咬着唇感受着这一阵阵的疼痛。
只觉得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零零散散的一点。
这种感觉，属实难受。
乱七八糟想那些事情时，阵痛来袭。
她搁在床面上的手猛的收紧，咬着牙根缩着身子从喉底挤出一声哀鸣。
明明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也不少，严重时也有快要死掉的感觉。
但是与生孩子的这种疼比起来，她觉得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打架受伤，疼狠了大不了就收手，杜绝再次受伤。
生孩子不一样，你不能因为疼就收手。
产婆听到厉思甜这边的动静，过来掰着她的腿检查宫口的情况。
情况有点不好，羊水快破了，但宫口还是太窄了，无法容纳孩子出来。
“娘娘您起来走走。”
“让宫口开大点，要不然等会羊水破了，宫口却没开够就要把口子剪开的，到时候更遭罪啊！”
春玉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
她只是在书上看过，说什么生孩子相当于过一回鬼门关。
亲眼看见一回，才明白书上一点都没有夸大。
“为什么羊水破了，宫口没开要用剪子？”
春玉一边老老实实按照产婆的话，把厉思甜从床上扶下来溜达，一边询问。
“羊水就等于孩子在肚子里呼吸的媒介，流光了孩子还在里面的话就会窒息。”
产婆赶忙走到厉思甜另一边，扶着人慢腾腾的绕着床溜达。
被强制溜达的人听到这话，勉强打起精神，努力自己迈步往前走。
但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想坚持就可以坚持的。
每踏出去一步，她就觉得自己的下体钻心的疼。
没几步后，她终究是扛不住了。
软着腿就要跪倒在地上，哀鸣声响亮的让屋外匆匆赶来的谢景深，听的心都提起来了！
“皇上您三思啊！”
“奴才听说，孕妇在生孩子的时候，是不能让男子进去的，这样容易冲撞到孕妇！”
陈公公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谢景深，牢牢的克制了对方试图进屋的动作。
嘴上跟上了发条一样，急切的说服他。
只不过不让男子进产房的原因，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怕冲撞到孕妇，而是怕冲撞到男子。
陈公公清楚，照事实说的话，依照皇上疼宠娘娘的那个架势，肯定是不可能把人劝下来的。
所以他换了个说法，说进去的话对娘娘不好。
果不其然，刚刚还一副不进去不罢休的人，一下子就定在原地了。
谢景深双手抬起，紧贴着门扉，手背上青筋暴起，却还是没对门施加半分力道。
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
就像是要透过这个阻隔，看清楚里面的厉思甜一样。
良久他才卸力，吐出一句话。
“甜甜得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