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 / 1)

“他们好看吗?“明澄问的阿鼎。“衣服好看,人也好看。”

阿鼎嗤嗤笑着。“那你愿意和他们做朋友吗?”

“才不要,我又不缺朋友。”

不一会台上搬来了一架电子琴然,只留下一位小女孩。台上的准备时间又给了他充足的出神机会——那些西式美的少年挺直了腰板坐在椅子上等候,相比身边随意依靠的阿鼎则高雅了几分。可就算阿鼎的随意倚靠,那文化与血统上的本质是要高于他们的。或是阿鼎母亲言传身教的熏陶,是那些一辈子只知表面而不懂其内涵的人无法可比拟的;犹如楚人想学宋国的语言,终究是在楚国学不会,只会像那到赵国学走路的人一样,最终只能爬回自己的国家。忘其根本,又没学其表象,最后却落个不伦不类的名声。“你妈妈有给你买礼服吗?”

他想阿鼎参加宴会的模样。阿鼎说没有,他紧接着又问“那去你外婆家穿什么去呢?”

,阿鼎则说就穿普通的衣服就行。他这才若有所思停住了发问。本国的文明以亲为亲都未有在外表上过多体现,但却在非纲常之内以所谓的“正装”来文饰自身的鄙陋。看样子是未有习得东方之文明与西方之自由的含义,不过是文过饰非的样子罢了。本质上已经破碎的东方之心披着棱角分明的西方之衣,看似也是故意将其敲击成碎片而用来填补棱角的缝隙;以精美纹饰的东方之瓷苟合于现代工业流水线一个模子融成的玻璃瓶,以成本经济上那属实是亏了,以文化血统上来看也属实是作贱了先人千年打拼出来的尊严。女孩弹完一首优美的曲子,可更像是为她美丽的歌喉伴奏。再动听的电子音乐都比不上由肉体共振发出的音调具有共鸣感。阿鼎在女孩将双手从琴键上拿下去时就鼓起了掌,还吹响了在学校里学来的“流氓哨”,当然这一举动也引得旁人纷纷鼓起了掌。小女孩迅速向响起第一掌声的地方投去目光,同时也发现了这一不礼的口哨声,起身鞠了一个躬就将眼神定格在了阿鼎这边。阿鼎顿时慌张,将头埋在了明澄怀中。掌声伴随着小女孩离场,随后工作人员上台为下一位表演者做铺垫。远处那位刚下场的小女孩和身旁看似是父母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将眼神朝向了明澄这边。他近视眼没有发现这一微小的举动,但阿鼎发现了。先前在台上的一眼,像是对失礼的一种制止,现在却又叫上大人,不由令他心生羞耻。那边朝向阿鼎在笑,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而身边的大人倒像是取笑,像是欣然认同了失礼的举动。他见状脸皮也厚了起来,对着他们比了一个象征胜利的“V”字手势,而他们见了,也向他比了一个这样的手势,仿佛是一场相隔甚远的合照时刻。不一会又上来了一位小男孩,穿着看样子也不像是传统特有的,寻着一位大人弹奏的古琴,在一旁跳起了舞。对此又有了看法的明澄倒下了身子——一个男孩跳舞没有美感可言。他认为舞蹈必须是展现人体的婀娜、灵动等元素,这些都不是一个男人身躯所能体现的,何况只是个小孩。他又不对其褒贬了,而是认为就连东西方主次这么大的理念都能乱,又怎么不能包容男女之间谁跳的舞更好看这个小结论上呢。接下来又看了几场,他们没了刚来时的心情,逐渐变得枯燥了起来,就连阿鼎也在有意无意询问想玩手机,但他以看节目不要分心为由拒绝了阿鼎。二人内心干枯得不成样子也装作在观赏节目,倚靠在椅子上朝向舞台发呆。又一会儿,他俩已经是相互依靠着了,但宁愿在这坐着也不和阿雪同行。身旁座位上的一对夫妇好似被他俩影响了一样,女人拉着男人去向电梯方向,看样子是去消遣了。明澄目光跟着二人走了一会,直至上了电梯才回过眼神望向舞台。夫妇二人没走多久,之前那个小女孩穿过选手席走到了阿鼎这边。只见小女孩提着下裙摆便不顾服装的特性坐了下来,也学着靠在了椅子上。阿鼎率先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有愧的他先开口向女孩打招呼,小女孩提了提裙摆向他也行了个礼。小女孩又对着相隔一个座位的明澄腼腆地叫了声“叔叔好”,他这才反应过来,也道了声好,便又回到望着舞台的一片死寂。小女孩与阿鼎很快就说起了话,他在一旁也听到了小学生时代特有的聊天方式。“你哪个学校的呀,读几年级了?”小女孩问阿鼎。“一小的,读二年级,你呢?”

“我也是一小的,也是二年级……”他在一旁听了简直要笑出声,便继续看向舞台,借此回避二人对话。可不管舞台上的节目有多惊艳,还是禁不住对他俩的好奇,总是将耳朵的着重点移向二人。最终他还是克制住自身的好奇,以多条文明条列来拒绝这一偷听行为,向他俩打了声招呼便起身了。漫无目地在一楼闲逛了一圈后,他想着给阿鼎和小女孩买些吃的要好,便去向火车节一样的店铺买了饮料与零食,随后提着袋子又走到了观众席找到了他们。阿鼎为小女孩选了一杯她喜欢的饮料,把空袋子放在脚下,于是将其它零食拿到了二人之间……他们又将话题移到了果汁的味道上说个不停,举着相当多的例子。明澄吃了个鸡腿又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会他打了个电话问明理在哪里,说完便动身了。电梯上的透明玻璃,照见阿鼎一手握着饮料,一手攥炸鸡,正张开口要吃小女孩递来的薯条。他见门开了,想都没想就出去了,发现是二楼又走向履带式电梯上了三楼。终于在一家店铺找到了二人,明理在短短几小时里憔悴了许多,正在一个沙发上玩着手机。阿雪从试衣间出来,明澄说惊艳的景象不亚于美人出浴时身缠白霭之氤氲。似乎又让她有了用不完的力气去发散活力。明理借机跑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了。明澄说了她几句,让其果断点,她则算是狠下心确定好了要买的几件。她将衣服给明澄拿着去排队,出门去找明理了。买完衣服几人又去二楼逛了一圈,阿雪没提出要买些什么,但看样子没有之前高兴,一副不尽兴的样子。“怎么了,还想买什么?”

明理回头问向慢了几步的阿雪。阿雪没有理会,快步走远离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连忙跟了过去,纸袋的“哗哗”声追了一路。想着自己并无过错,他追上后碰了碰她。见追上自己的明理,她更快步地向前走了,他则跟在后面不再做声。明澄双手插着口袋信步于围栏,望着那些个模糊的身影移动,他哪有看到阿雪这一举动,更不知为何明理也不见,索性就边走边看等他们来找自己。阿雪去到育婴室,坐在了门外的凳子上,明理也寻着脚步坐在了她身旁。“怎么了,还不开心呀,你还要买什么?”

他谦恭地询问。她没理会,不一会儿就用手抹起了眼睛。他从口袋中掏出纸巾递给了她,可换来的却是“不会把纸巾抽出来啊”,于是他又将纸巾打开,抽了一张递给她。阿雪接过后往眼睛上点了点,这才看向明理。“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明理不解,她则说他不守信用。他想反问是哪没做好,但也知这样只会将问题进一步恶化,只好连连向她道歉。她渐渐消气,去里边洗了一把脸,出来后和他讨论起那些衣服哪件好看。可他哪记得,便随便说了件颜色最突出的,如此,她又起身了。尽管他不相信她能精确是哪一家店,却也只好手挽手跟去了。还在围栏闲逛的明澄,绕着栏杆不同角度听着下面的歌声,也能模糊看到阿鼎与小女孩还在面对面在说着什么。见他们许久还没来找自己,他辗转后去了一家门口就能看到绑头发的皮筋和一些装饰小玩意的百货店。将一只精美的钢笔把玩在手上,明澄不由心生爱惜之情,自信望向了标价,却见要价三百多元。心想其它钢笔不过几十元,而这只标着看不懂的英文竟贵出如此之多,不由对其失去了兴趣。并非是因价格上的差异而对那只英文包装的钢笔有贬低之情,而是对写着国语的钢笔却没有与之相同的地位感到不满。同样是钢笔却能有多出好几倍的身价,必是有一定的“过笔之处”,但那只国语包装的钢笔难道就与之相差甚远吗、难道不能与之同样写字吗?他相信英文钢笔一定有与之相比的好地方,但更不满的或许是国语钢笔没能有相对其它的好地方。曾经静思小姐送了他一只钢笔,他才发现这些小东西也有令人称赞的细节之美。他只知那只钢笔不便宜,或许是与她之间没有存在以金钱衡量的情感,所以他也没太注重那只钢笔的价值,而更多的是他自己不识货。他又看向了其它钢笔,那一串英文下面,数字竟然多达千元。这会他算是对刻着英文的玩意彻底折服了,或许是认同了自己开的车一样,也是有天壤之别的——同是四个轮子能到达目的地,虽不谈速度,但舒适感是优于某些车的。这会他笃定静思小姐送给自己的钢笔不会在这个价格之下,或许还更高,甚至是限量版无价。当然,他所谓的无价或许是参杂了二人之间的感情,并将此赋予了万万亿乘以万万亿且不可丈量的价值。出神了的他自语“难怪价格高,静思小姐赠的钢笔和父亲给的轿车都是有相同原因的,也都是配得上的”。此刻心中之笔的地位已被“美人之贻”占据,他哪有什么心情再去看其它物件,便在笔类这一货架一扫而过了。百货店商品极多,且多数小玩意都不像是以往见过的,更像是为一些有小癖好的人专门打造的。这些个小玩意令人爱不释手,似乎同生活息息相关,让人不用拿在手里把玩和看说明书也能明了其中的意义。他很喜爱这些小玩意,但并没有买,只是认同它们存在的意义与简便性。他更加认为不需要这些个小玩意来方便于自己,自己能够尽物所用与尽物之性,不必将它们的定义定格于这些个单一的小玩意。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在这些小玩意的面板上停留了许久,并为之惊叹于细节之中。仍没有人找他,他也只能留在百货店里大饱眼福。阿雪买了身衣物,现又打算看鞋,但这次明理严声制止了,以家中还有鞋为由。她见他坚决,也就没有硬拉着他去,却还是有意无意地踱步于时装店。“你买的这些衣服都不一定能在这个冬天穿上,家里鞋柜都是堆的你的鞋,我可不想再给你买用不着的东西了。”

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狡辩什么“过时了”“以前的鞋穿不了”“长高了”等话。他岂会信她这一套鬼话,态度也强硬起来不作理会。她作罢,说帮他买衣物,然后拉着他快步走了起来。可到了男装区后她要么拿个帽子对着镜子照一照,要么又拿条皮带往腰上比划比划,仿佛带是给还未尽兴的自己打幌子。他已然失去购买的欲望,索性就随着她,而当她发现他在用别样的眼神看自己时,才漫不经心地向他靠拢。“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她顾左右:“就想再逛一逛呀,快过年了嘛。”

“衣服裤子什么的够了吧,去买点日用品吧,没记错的话家里连早餐吃的面条都没有了。”

她顺势挽着他去往电梯方向,他便依着她同步了跟了过去。明澄从百货店出来,正躺在休息区安置的按摩椅上玩着手机。这时他才接到阿雪打来的电话,准备一起去超市。舞台下的观众席阿鼎与小女孩还坐在椅子上,这会他俩总算安静了下来。明澄走近他们,询问阿鼎要不要去逛超市。阿鼎好似早就待腻了,但没开口,在椅子上扭扭捏捏。他没追问,便跨过阿鼎询问起了小女孩:“你爸爸妈妈呢?”“他们去逛街了还没有回来,让我留在这里,让我不要乱走动。”

他又向面向阿鼎:“你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玩呢?”

阿鼎咬着嘴巴不说话,但身边的小女孩替他开口了:“哥哥,我也想和你们去逛超市。”

他不敢贸然采取她的建议,紧接着便交待:“那你记得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吗?你和他们说明情况才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女孩领会其意,很快就从衣裙中掏出个手机,拨打了双亲的电话。她向爸妈禀告了想和之前坐在边上的那位叔叔、同学还有他们家人一起去逛超市,等逛完再来找爸妈或者爸妈逛完来找自己。最终,小女孩与阿鼎一并跟着明澄去超市门口集合的地点。明理见有位陌生的面孔,便询问明澄她是谁,还没等到他作解释,阿鼎就抢先一步回答说“这是我的同学”。小女孩自我介绍完后就腼腆地站在了阿鼎身后。明理推着购物车穿梭在阿雪身后,其余人则跟在明理的身后。不一会她就将购物车堆满了,都是些零食,薯片、糖果、干果之类的。阿鼎也不甘示弱地将一些饼干什么的塞了进去,还拿了一条巧克力,在超市中打开了,折成两半与小女孩分享。阿雪将明澄拉到一边,细声询问他俩是什么情况。他本就对她这一行为不悦,便只道出“同学”二字就回到了购物车旁。她像是失宠了一般,又将明理拉到一边窃窃私语了起来。接过购物车后,明澄有意等了等跟在身后的两人。小女孩没有表现出他们那个年纪的怯生之心,而是与阿鼎一同在后面讨论零食的好坏。前面二人依旧有说有笑,偶尔拿来一些商品往购物车里放。超市外一辆卡通火车缓缓从门口经过,阿鼎见了想上去玩,便将小女孩手上的巧克力包装交给了明澄,同她一起去追随火车的尾巴了。见二人已远去,他推着购物车撞向了前面二人。阿雪听闻阿鼎与小女孩出去玩了,更加放肆谈论起了二人,还要求明澄把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他不作答,将购物车还给了明理。“阿鼎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呀?我看他挺爱和她玩的。”

阿雪戏笑。“我看你的青春少女心泛滥了,怪不得天天会看那些无脑子的电视剧。”

她又被封住了嘴,但不甘心,又示意明理问。他一部分满足好奇心,一部分响应她的要求,只好正经姿态发问。对之嗤之以鼻后,明澄则把之前舞台上与观众席上的事讲给了他俩听。话毕,阿雪又从话语中刨析几个要点来作为谈资,随后对着明理分析了一大堆。明理也有些听烦了,有意无意跑去远处,又或主动接手推车。阿雪发觉,停下来她的理论分析,瞪了他好一会后才重新看起了商品包装盒。明理推着夺来的购物车,单手扶着把手仿佛在玩着之前掌控的赛车。明澄没有什么可买,也就看着这些模糊且光彩绚丽的商品一个个从身旁擦过。这场购物全由阿雪一人主导,她就如家庭之主一般,从容选择自己的喜爱。当然,给她如此地位的固然是身后的二人,也是几人的不分彼此才催生出一个需要站在前方的人。其中她主动担任起这一无人承担且不可或缺的角色。这其中固然是爱,这份爱让他们几人能维系不分彼此的地步,也是他们这些年来嬉笑怒骂能一个眼神就了解其意思,也是其中二人发生争执而另一个人能在旁边煽风点火去嘲笑。阿雪与明理推着车等候排队,良久,终于到他们清点,明澄在外待扫码结束将货物一件件往袋子里装,不一会就打包好了四大袋。购物车见底,阿雪欢快抛开明理,来到了出口这边,拎了两个较小的袋子。明理留在收银台付款,只见他将拿出的钞票又放了回去,抽出了外层的银行卡。将寄存在箱子里的衣物取出后,他们便去找阿鼎了。明理双手提着服装袋走到阿雪身旁,对她说“自己的衣服自己提”,而后就将她手上的袋子交换。她欣然,甩着步伐领他们去火车方向。阿鼎孤零零坐在一节火车上,见他们来了,还没等到火车到达停车点就跃了下来。踉跄了几下,又回到了平素,拉着明澄手上的袋子往里翻找零食。“那小女孩呢?”

“走了,她和她爸爸妈妈回家了。”

阿雪好事的心又被引了出来,连忙问起小女孩的事,而阿鼎被她牵引的气氛烫到脸红。“不要乱说!”

,阿鼎抗拒,伴随着她的笑声一并传入二人耳中。明澄给了明理一个眼神,他领会其意,绕到她后边,往她小腿上踹了一脚。脱身了的阿鼎,跑到了明澄身边,而阿雪一个半跪身姿倒在了地上。明理又绕到身前,道了声“不必客气,快快请起”,作扶起姿势伸出了手。她默默站了起来,将手上提的衣物交给了阿鼎,他见状也放下塑料袋,往步梯方向跑了。不久后在地下室放东西的明澄接到阿雪的电话,让他们来三楼的火锅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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