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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忆事(1 / 1)

烛影摇晃,纱窗显现的人影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还能听见咂嘴声。和古林镇其他早已吹灯休息的人不一样。李大家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两进出的院子都被灯盏的光焰照的透亮。尤其是李大卧室门口,更是站着好几个打着灯笼的下人,顶着寒风为李大守夜。说起这李大,人生经历倒也奇特。据说,没有发迹之前,李大是这古林镇出了名的街溜子。一天天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即便祖上给他留下的几亩田地,他也不好好耕种。每年的春分,他跟着乡亲们假模假样的一起跑到田地播种。别人是累的直不起腰。而他的播种方式,说好听点是随缘,说难听点,那就是浪费粮种。从来就没见过,哪个庄稼汉播种,是直接抓起一把稻谷,往天上一抛,然后就躲到树荫底下去睡觉的。以至于,别人的秋分时节是大丰收,而李大的秋分时节,田地里零零散散的麦穗还没他脑袋上那几根毛密。说来也奇,李大的发家还是五年前那场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过后。不知为何,那场大雨过后,凡是朝廷给镇上的好处,镇长几乎是优先的可着李大这混子先来。等他享受完在给其他的镇民。按道理来说,镇民应该对此是颇有微词的。然而,实际上,在对于镇上的好处可着李大先来的事情上,镇民们居然罕见的态度沉默,就好像是默许了一般。因此,李大靠着一些小聪明和好处,青云直上,一跃成为了古林镇的首富。这可真是现实版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多少是被膈应到了。屋子里,一个衣服华丽,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中年男人来回踱步,恐惧的情绪让他的后槽牙不听话的来回打架。这人就是,前文所说的李大。这长相,名不属实。“仙,仙长,你给我带的这平安符,管,管用吗?”

在无数次的反复踱步后,李大小心翼翼的看着一旁坐在椅子上的修士问道。那修士抬眼瞅了李大,语气冰冷,“只要你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它就管用。”

“好好好。”

事关自己的小命,李大不敢不重视,连忙坐回椅子上,一声不吭。在经历了中年丧子之痛后,李大又面临生死危机。这几天,李大总会梦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着纸衣,不时发出渗人的笑声站在自己的屋子门口。虽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但是,李大很明显能感觉到那女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一开始,李大还只当是个噩梦,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接下来好几天,李大依旧重复着那个梦,而且,每做一次梦,那女人就距离自己的床近了几步。直到昨天,那女人居然站到自己的床前,自己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那女人,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女人伸出惨白得双手,死死的掐住了李大的脖子,声音好像铁片摩擦一般刺耳。“李大,明天是你最后的机会,好好珍惜吧。嘻嘻嘻。”

话音落地,李大立马被那股冰冷的感觉给激灵醒了。眼睛的余光瞥到一旁的铜镜,立马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吓到了。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脖颈的位置,赫然出现漆黑的手指印,正是梦里被女人掐住的地方。也在那一瞬间,记忆里本来模糊的梦境,瞬间清晰起来,女人掐住自己的时候,他正好看见女人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居然是一个死去十年的故友。所以,当他得知缉元司的修士已经来古林镇调查死尸案时,马不停歇的派人去把他给请了过来。生怕自己的动作比女鬼慢了一步。……往往,用轻飘飘的语气去述说一件残忍的事情,更能激起别人的愤怒。“而这女娃娃,就是被当做祭品的那个。”

相敬之低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小手绞着自己裤子一角,有些惶恐不安的洢甜,相敬之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没事的,不用怕。”

闻言,洢甜仰头露出了甜甜一笑,至少不再那么紧张了。“镇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邓培风扭身回头,看着林镇长质问道。邓培风的性子并不向他的名字一般平和。相反,在青川院,他是出了名的愤青。那一腔热血,无处安放,专替人打抱不平。可惜大部分时候都因为修为不够,往往成为被人教训的那个。枪打出头鸟,估计就是这么个情况。“唉。”

林镇长一声长叹,“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的某个夜里,突然暴雨倾盆,没有预兆的下着。原本以为只是一阵的大雨,没曾想一下就是六天,原本地势低洼的古林镇,漫起了积水。农田里的作物也被这大雨给淹死了不少。因为,前阵子朝廷刚把赋税都给收走,此时的古林镇,家家户户都没有多少存粮。只能等待朝廷的赈灾款来救命。所幸第十天,雨势开始变小,就这么淅淅沥沥的下着。然而,一个噩耗也传到镇上。通往落英城的那座桥,塌了!古林镇,与落英城之间被一条河给隔住,此前靠着这条河,很多人还能捕鱼为生。但连续好几日的大雨,让水位上涨,已经年久失修而有些破败不堪的桥也在此刻被冲垮了。而那座桥是落英城运送救济粮到古林镇的必经之地,如今桥塌了,那粮食就运不进来。原本还是养活人的河,一夜之间,变成了挡人活路的难题。那时候,林镇长刚接下镇长的职位,于是连忙组织人,赶紧再建一座桥,至少得让救济粮运过来。性命攸关的事,镇上的人都很积极配合,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可是,合该古林镇有此一劫。正如相敬之所说的,一切都准备好后,这石桥的石基怎么也打不好。就算石墩子勉勉强强竖起来,没过多久又倒了。最后好不容易,是立了起来,就在众人鼓足干劲,加快修桥的时候,这桥修到一半又是塌掉了。桥面塌了,所幸没人遇害。但也伤了不少人。众人一看这情形,只道是风水不好,换个地方建桥好了。可是吧,这一连换了四五处地,都是不行,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这处地面。此时,古林镇已经还是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了。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恰巧出现一个道人。道人听完镇长所说的话后,得出了跟相敬之一样的结论。可是吧,这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拿一条人命去活埋,哪怕是如今这危机时刻,也没有人敢乱点头答应。可是,那道人接着说,这是唯一的办法,要是不这么做,桥立不起来,只会饿死更多的人。前两天,众人还是持反对意见。可是,随着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人又捣鼓起这件事了。有人提出,要不把快死的人贡献出来,反正都是要死了,也别活着浪费粮食了,只要愿意做祭品为镇民修好这条桥。今后,镇上有任何好处,都先可着那户先来,这诱惑挺诱人的。可谁愿意牺牲自己,哪怕明知道明天就要死了,那也不能被人活埋了啊,更何况,能活一天是一天,没人急着想去送死。于是乎,这桥就死活都立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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