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好的双眉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他的口气里颇有些抱怨。
卫凤娘闻言却将柳眉一挑，反问道：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这个江湖实在太卷了。
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不能轻易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薛好叹息。
地藏却好意提醒道:
“你可莫要小看她。
她留在我这里学剑，是因为她有一个目标。”
“哦？是谁？”
薛好并不是好奇，那是不属于他的性格。
他只是想验证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可人儿是否真的有资格与他放对，他又应该使出多少本事应付。
“唐傲，唐门唐傲。”
卫凤娘大声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够档次的目标。
如果单论剑客，如木道人，西门吹雪，叶孤城这般人物自然属于传说级别，他们已经远离了江湖，但他们的实力公认无敌。
而现世剑客除了流水的巴山顾道人，武当老不死的石雁道人，峨嵋百年朱真人这些已经半隐的武林宿老，只有潇湘剑客，饱宝雪剑，还玉公子这样的人物可称顶流。
唐傲是传言中最接近他们的人之一。
当然，薛好知道这所谓的“接近”代表怎样的差距。
因为他曾经目击潇湘剑客柳长街在十招之内击败了唐傲。
薛好一路全速逃亡，大风堂一战的消息多半还没有传到这里。
嗯，这个消息，可以在比试之后再告诉她，否则会影响她的心境。
薛好没有必要占这个便宜。
“请！”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空旷处，向卫凤娘做了一个邀战的手势。
卫凤娘拔剑。
一剑，封喉。
这很西门世家！
这一剑来得太快，比唐傲的剑更快！
如是普通的剑客，根本来不及拔剑招架。
但薛好不是普通的剑客，
他也不需要拔剑。
一柄短刀滑出左袖，轻，薄，狭长。
如月光般的剑光升起，与卫凤娘的长剑一触，发出钉的一声脆响。
两道人影轻触既分，漫天剑意散做了点点雪花，微风一吹，尽皆飘飞不见。
“凤娘输了。”
地藏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一步。皆剑巅峰。”
“我输了？”，凤娘似乎有些不太服气。
他的剑快速且准确，对方能够挡下来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那只不过是挡下一剑而已，为什么说自己已经输了？
“输了。
输的很彻底。
薛公子身上一共有三道剑意。
他用其中一道挡住了你的剑。
其余两道含而未发。
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卫凤娘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相信地藏的判断。
她的确没有发觉薛好身上还藏有两道剑意，
她输得不冤。
“剑客，要做剑的主人。
过于依赖宝剑和剑法的人，也有可能成为高手，但没有办法成为顶尖高手。
这样的人，我们称他为剑奴，是下下的境界。
能够随心所欲的支配剑法，随手便是神来之招。
这样的人打破了招式的桎梏，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剑手。
凤娘现在已经处于这个境界的巅峰，但暂时还看不到突破这一重境界的迹象。
而薛好已经打破了那一层桎梏，他不再被手中的武器所限制，
君子不器，万物皆剑。
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已经不再执着于手中的武器。
比如当年的飞剑客，用一截破铁片依然能够独步江湖。
所以，西门世家的人从来不屑于所谓兵器谱。
所以，三代飞剑客虽然位列兵器谱的第二位，但剑道境界反而不如先祖。”
薛好和凤娘此时都安静的听着。
他们都清楚眼前的白衣人有着多么显赫的身世，对剑道有多么深刻的理解。
“但在此之上还有更可怕的境界。
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会再次对剑产生依赖。
但此时的剑，已经是他们的血肉，融入了他们的生命。
剑已经成为了生命，无比的渴望掠夺他人生机。
这个阶段被称为殉剑，这是最容易入魔的一个阶段。
当年的白云城主叶孤城就已经达到了这个阶段。
剑神曾经说过，当时他根本接不住叶孤城的那一剑天外飞仙。
但是叶孤城选择了用那绝世一剑了结自己。
这就是殉剑境界的可怕。
剑出，必饮血。
传说巴山顾道人于领悟这一重境界的当日，在佩剑上刻下了八个字——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这已经成为顾家剑庐的剑道信条。”
地藏口中的剑神，自然是西门吹雪。
他讳而不名，是为了表达某种特殊的敬意。
“但自那一战后剑神更有突破。
他直接跳过了殉剑这个层次，进入了无剑的境界。
陆小凤出海调查宫九之前，曾与剑神相见。
剑神已经抛弃了最心爱的乌鞘古剑。
那时的他，几乎已经无敌。”
“最高的境界，就是无剑吗？”，卫凤娘憧憬道。
“不！”，地藏摇头。
“最终的境界是人剑合一。
人就是剑，剑就是人。
无敌的本就应该是人，而不是剑。
哪怕是无剑的剑。”
薛好听过有关西门吹雪前辈所有的故事，他自然知道无剑的那个阶段有多可怕。
但是在无剑之后的最终境界，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有人达到过这样的境界吗？”，薛好期冀道。
“在剑道上我也不确定。
剑神怀疑当年武当的木道人已经无限接近了这个境界。
从来没有人见过木道人的极限，所以这个结论无法得到确认。
但是武学是相通的。
令曾祖在飞刀上的造诣，上官金虹在双环上的造诣，或者全盛时期的天机一棒都已经到达了这个层次。
无敌的是人，而不是兵器所代表的符号。
那个时代的江湖，才是最卷的一届。”
这个江湖还不够卷吗？
薛好在心中腹诽。
“小雷现在在哪个层次？”，卫凤娘好奇道。
“皆剑巅峰！
但我很怕他会再有突破。
以他的性格，突破到殉剑阶段是非常危险的。
对别人危险，对他自己更加危险。”
小雷和薛动的剑道都整整高出自己一个级别。
卫凤娘的秋波里多了几分幽怨，她似乎有些不甘：
“不知我还需要多久，才能达到那个层次。”
地藏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残酷地揭开了谜底：
“短期内怕是很难了。
薛好似乎有些消息想要告诉你。
你最好先静一静心，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以免影响你以后的剑道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