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当初派人劫持韩逸云和云千裳的事情，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他低喃出声。
天亮得很快，翌日清晨，云千裳从房间出来，用完早膳后，就把少渊单独叫了进来。
她端坐在软榻上，穿了件梅子青的竹兰纹襦裙，用几支玉簪简单地绾上发髻，眸子低垂，丰润的唇珠泛着浅淡的水色，整个人唯美地如同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她正捏着一根红绳，缠在素白纤长的食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玩。
听见稳健的脚步声，才把抬起眸子，不容直视的目光落在少渊的脸上：“脱下衣服，我想看看你手臂上的伤口恢复得如何了。”
她说着，想起鹤南寻曾经说他只刺了少渊一剑，眼神不由得变冷。
少渊微微愣怔，他看着云千裳的眼神，察觉出了什么，却一言不发，抬手将黑色窄袖撕下来，露出覆满了结实肌肉的胳膊。
上面的两条伤口已经愈合，疤痕尚且未消退。
云千裳默不作声地扫了两眼，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她把一个小瓶子扔给少渊，语气冰冷：“这是解药，你走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是别再来王府了，以后我也不是你的主人，你也无需再为我办事。”
少渊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黝黑的瞳孔巨震，他没接瓶子，任由它滚落在地，猛地跪到地上，发出沉重地一声响。
“属下不走，属下的命是王妃救的，这辈子都只为王妃做事。”
云千裳皱了皱眉心：“别让我说第二遍，快走。”
少渊没动，就这么跪在那里，抬头看着她，眼神像是被丢弃在路边的小猫小狗。
云千裳捏紧了掌心，轻叹一声，开口说：“我问你，当初让你去杀这府里的管家李忠，你杀了吗？”
少渊看着她，黝黑的眼睛坚定，表情郑重道：“属下亲眼看着他被烈火焚烧而亡，绝无欺瞒。”
“那他为何还活着。”云千裳说。
她想起先前见过几次的那个黑衣蒙面男人，他的眼睛血红像蛇瞳，可露出来的眼部周围的肌肤确实覆满了烧伤。
少渊和他交过手，只觉得他的力气巨大，就算中了剑，也浑然察觉不出痛感。
无论是从样貌，还是体质来看，都不像是个活人。
他也是这么对云千裳说的，并且发了毒誓。
云千裳听后，沉思片刻，最后换了一个话题，走过去，抬手摸了下少渊胳膊上的疤痕：“鹤大人无意间与我谈起，说他只伤了你一下，那这另一道伤口，是怎么回事？”
她素白纤细的指尖触摸到有些狰狞的伤口，与那粗壮的胳膊、黝黑的皮肤形成对比。
少渊胳膊上的肌肉似乎瑟缩了一下，转开视线，喉结动了动，道：“那日属下从大理寺回来，撞见了龙头镖局的新镖主，雷云旗。他请了几位江湖高手，拦住属下，属下虽成功脱险，却被划伤了胳膊。”
听着他的话，云千裳忽然想起来。
之前韩齐贤派去劫持她和韩逸云的一伙人被压往刑部，是雷云旗把那些人转移出来，护送出京。
而当时，她和少渊就是从雷云旗的手中，把那些人抢了回来，这才拿到了供词。
这雷云旗定是认得少渊的样貌，这才把他拦住，蓄意报复。
这么一来，好像也能解释得通。
云千裳眯起眸子睨着他，眸中散出寒光，打量少渊许久，都没能从他的脸上发现任何端倪。
反倒是他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猫小狗一样，却半句话都不说。
配上他那高大健壮、虎背蜂腰的身材，反差极大，令人不忍直视。
云千裳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软榻上：“半个时辰内，我要你的真实姓名、真实身份、真实过往，交不出来的话，现在就离开王府。”
少渊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没再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云千裳看着纸上的一长串文字，字迹青隽有力，流畅好看。
楚少渊，出身云城某个行商的人家，十岁时跟随家人南来北往的行商，途中被劫匪劫持，混乱中逃跑，意外进了一个杀手组织，在里面摸爬滚打数十年，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功。
他心中挂念着家人，在某次执行任务时，偷偷跑到云城去寻找，却发现曾经的家人遭遇变故，家道中落，所有人都被抄家时斩首了，只留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弟弟，被一个高门大户的夫妇当做养子收养。
他看望过弟弟后，本想自己离开，不料杀手组织追杀而来，把那一户人家都杀了。
他拼死带着弟弟逃脱，身受重伤，被买卖人口的黑场子抓走。
也就有了后来云千裳在老虎嘴里救下少渊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