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里的十八岁比较惨,惨到郑建国都不愿去回首往事,1980年的春天他从余泉卫校毕业,只是和旁人拿着毕业证欢天喜地的去往各自的医院卫生所报道不同,他却只能拿着个结业证回到家里当社员,郑富贵托的徐平友把他送进卫校里面,每年几十上百块的花销也只是拿了个结业证。 没有接收单位而是回到家里修地球,得知这都是老爹郑富贵一手操办才让自己丢了那么大的人,连已经谈到分配后便对家里说的女朋友都跑了,郑建国便把外人嘲笑的火气发到了老爹的头上,人也是彻底破罐子破摔的想去南下看看,不想到了地头还没出火车站东西全部被偷走,无奈之下只得给家里拍电报又让大姐夫王来和二姐夫赵兵凑钱来接的他——这也是他记得南边电子表的原因。 后来丢人现眼的回到家,吃过一次被人不当文化人的亏,郑建国也就冒出了继续考大学的想法,然而这时已经不是77和78年的时候,他所要面对的是经过了三年正规教学的高中应届毕业生,于是又连着三年名落孙三,年龄也从二十出头奔着二十五六去了时,这才算是认命干起了赤脚医生。 上辈子的十八岁,郑建国从美梦中醒了过来,这辈子十八岁的第一天,郑建国同样的是从美梦中醒过来,眼前粉色的胴体消失不见,待之而起的是窗户上半截的晦暗天空—— 等到他盯着窗户的眼神逐渐聚焦,瞳孔开始锁定在那堆到玻璃上的积雪时,郑建国直挺挺的从暖和的被窝里跳了起来,把被子裹在身上就趴到窗户口,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霜看清外边的景色,倒抽了口凉气:“嘶——” 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打着旋从天上沙沙落下,从未感受过波士顿暴风雪的郑建国是愣住了,脑海中闪过前两天的灾害警报,眼瞅着外边的雪地中车子早没了影子,只剩下个老高的雪堆竖立在他停车的地方,看了看那埋的结实的轿车,他打心里庆幸自己才补充了批食材到家里,接着瞅了瞅墙上的挂钟,想了想便裹着个被子回到了床上,头一放感觉没过去多久时,电话的铃声响起:“叮铃铃——” “扰人好梦呢?”
睁开眼的郑建国下意识的看了眼表,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窗户外边的天色倒是依旧沉沉,也就起身裹着被子到了电话机前,想着应该是有人关心自己的拿起电话,没想到里面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郑,你没事吧,现在外边路都封了,没事你最好不要出门,把门窗全部封死——” “尤娜?”
郑建国没想到第一个打电话给自己的竟然是这个警察姐姐,也就飞快开口道:“谢谢你,尤娜,我正想着今天不出门了——” “现在州长已经决定学校暂时停止上课,郑,注意安全,顺便祝你生日快乐!”
不知是信号的原因还是尤娜的声音有问题,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说过,郑建国是没想到这姐姐真记得自己的生日,也就开口道:“谢谢你尤娜,只是今天天气不好,你也要注意出行安全才是,你们今天肯定忙坏了吧?”
“现在还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随着略带急促的声音传来,尤娜的声音在电话里消失,郑建国将话筒放在电话机上,他先前的睡意已经没有了,眨着眼瞅着外边还在稀稀落落的雪花,转身进了卧室里面拉开壁橱,拿起里面的防弹衣开始往身上套了起来。 按照正常分析,尤娜很可能是向他祝贺生日快乐,关心安全的话应该属于客套范围,可架不住郑建国之前被人拿着枪堵了次门,那次如果不是碰上卡莎娜自杀导致尤娜上门,他现在的坟头草怕是都老高了—— 将由五件凯夫拉材料组成的防弹衣穿戴整齐,郑建国又拎着唯一的防御武器棒球棍检查过窗户和门,随着他折腾过后才想起还没吃饭,也就拎出了瓶牛奶倒进锅里加热,高压锅里的米饭打到加热的位置上,翻出剩下的菜扔进微波炉里,按过开关后才回到电话面前,拿起后找到号码拨了过去,只听响了没几下被人接起,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嗓门传来:“萨福克县警察局——” “尤娜在不在?我是郑建国,我找她有事——” 郑建国想都没想的问过,没想到电话里面的男人嗓门不小:“尤娜今天休假了,说是给个重要朋友过生日,你要是找她的话可以给她家里打电话,但是我不能保证你找得到她。”
“——好吧,谢谢你,警官先生,我知道了,我会给她打电话的。”
放下电话,郑家国眨了眨眼便听到煤气罩上的壶呜呜呜的叫了起来,几步到了面前关上用毛巾裹住提把在被子里倒了杯热牛奶,这才望着窗外晦暗的漫天雪花走神:“尤娜请假了,去给朋友过生日?”
郑建国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然而今天这个事儿也是有些太巧了,这会儿想起先前问尤娜忙不忙时,她还说现在不忙,难道这个警察小姐姐准备给自己个生日惊喜? “可她叮嘱自己的是关好门窗。”
脑海中闪过叮嘱的话语,郑建国这会儿也不是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当然他也不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脑海中飞快的把这姐姐打上嫌疑范畴的标签,可这并不妨碍他去给人家打电话,毕竟当时这姐姐不止留了警察局的电话,还把她家的给留在了上面。 找出电话拨了过去,郑建国全神贯注的竖起了耳朵,便听到对面传来了个稚嫩的声音:“你好,这里是史密斯家,我是温罗——” “你好,请问是尤娜·史密斯家吗?”
郑建国脑海中闪过这是谁的念头问了,便听对方的稚嫩声音飞快远离话筒,隐约间传来了稚嫩的吼声:“尤娜,别睡懒觉了,有个男人找你!”
“男人?叫什么?”
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稚嫩的声音又在话筒里响起:“你是谁?”
“哦,给我吧!一边去玩~” 尤娜显然是抢过了电话,只是被抢的稚嫩声音显然是不乐意的:“爸,你的大女儿欺负我了——怎么会有男人给你打电话啊,你这么凶~” 稚嫩的声音在话筒里飞快远去,尤娜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好,你是哪位?”
“尤娜,我是郑建国。”
抱着电话听过对面传来的姐妹之情,郑建国眼前闪过郑冬花的瓜子脸后说了,话筒中的尤娜仿佛换了个人:“哦,郑,你找我有事吗?你看到有可疑分子在你家周围出没吗?”
“没有,尤娜,我找你是想让你——教我枪法。”
郑建国望着窗外还在稀稀落落下的大雪,说过后便听到话筒中尤娜声音消失,也就接着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今天就可以申请猎枪了,所以我想尽快的学点防身的东西,顺便去申请下猎枪执照。”
“好吧,我答应你了,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正好我知道有家室内射击场很不错,那个,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郑建国以为会被拒绝时,传来的尤娜声音里好像没有半点情绪,他也就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有空吗?”
“哦,我有空,今天我在家休班~这也是先前我说还不忙的原因~我去接你?”
尤娜是知道郑建国住址的,当然这不是说她私下里记住,而是这货上次被人装了窃听器后让她过去,这事儿还闹的沸沸扬扬让波士顿警察局被媒体关注一波,那次事件后警局里大家都知道她和郑的关系不错了:“你还住在那里吗?”
“是的,我还在这里,那你来接我吧~” 郑建国倒是没想到这姐姐会如此体贴,想着对方是个警察,心里的不安也就消失,他来到美利坚这么长时间,可是深知这些警察的权利根本不是国内那些警察能比的,让你不许动你就不许动,否则下场不是被铐起来就是被射倒在地,当然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因为美利坚的枪击事件太频繁了。 自由美利坚,枪击每一天,国内的警察最多面对的是匕首拳头,而这在美利坚只要有绿卡就能申请手枪,只要没有暴力前科大多都会申请下来,所以警察们在要求可疑人士举起双手抱头的时候,也是害怕可疑人士摸出把枪,这也是上次尤娜看到开门后白牙哥举枪动作就开枪的原因。 相比绿卡就可以申请的手枪来说,郑建国要申请的猎枪证就比较麻烦,而这也是他想起找尤娜的原因,于是在后者进了门后也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在麻州持枪不能靠狩猎证,你的消息来源不可靠,你需要申请License to Carry (LTC)携枪许可证或Firearm Identification (FID)火器认证卡。 当然,参考你现在的身份,携枪许可证就算了,非绿卡外国人是不允许申请的,所以郑你就要和手枪说拜拜了,因为火器认证卡只允许拥有者持有步枪和散弹枪,你可以买一把M16或者AK47防身,当然在射击场你可以随便玩,只要交钱就能随便玩。”
进了郑建国的宿舍,尤娜就感觉到了阵热意,接着瞅见房间一角的空调,便拉开了身上羽绒服的拉链,露出了姣美的身形笑道:“只是你把枪带进校园,哈佛大学怕是会有意见——” “那到时就搬出去好了,现在想起上次要不是有你,我还会感到心有余悸,我还没感谢你呢——” 郑建国目光在尤娜的鹅蛋脸上扫过,脑海中想起电话里传来的稚嫩声音,前几次接触她时就发现比较年轻,可这会儿换上便装后发现更年轻了,瞅着好像还没医学院的学生大:“尤娜,我看你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嗯,我想说问女人年龄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我高中毕业就没有上学了,要不是法律规定警察只招收20岁的成年人,我在去年就能通过考核。 我父亲是名警察,我在八岁的时候就跟他去打过鹿,我会使用M1911到ZastavaM76手步枪,所以教你怎么射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感到自己被人小瞧,尤娜的声音不禁抬高了些许,才说过自己是个高中毕业生,脑海中也就闪过这位学霸的身份,好在飞快醒悟到自己是在用自己的短处和对方的长处做对比,也就找出了自己优势方面说过,又想起个学枪的条件:“你不近视吧?”
“这个倒是不近视,我专门买了些动物肝脏和胡萝卜,这两种食物对眼睛是有好处的。”
换过衣服拿起墙上的羽绒服,郑建国知道不能让对方留在宿舍里的时间太长,毕竟是孤男寡女的让人拍了什么照片就坏菜了,好在这会儿外边大雪纷飞想必没啥狗仔队蹲守:“我的车被埋了,咱们坐你的车把?”
“我还以为你换车了,在外边没看到——” 拉上拉链出了门,尤娜便向路边已经落了层雪的车子走去,郑建国锁上门后又拔了几根头发搓过塞进门缝里,戴上羽绒服的帽子走进了大雪里面,拉开了尤娜的普利茅斯轿车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射击场不远吧?”
“不远,在靠近剑桥那边。”
瞅着郑建国拉上安全带扣好,尤娜熟练的打火启动,车子慢慢的在大雪里滑了出去:“射击场就兼职贩卖枪械,也同时接受火器认证卡的学习申请,不过申请周期比较长,几个星期到几个月不等,好在你以前没有暴力倾向,再加上你现在的身份,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今天生日不庆祝下吗?”
“实际上我的生日还没到——” 郑建国说着发现尤娜面色瞬间变成好奇,也就笑着开口道:“我身份信息上的生日是1961年12月5日,这是按照公元历来算的,也就是基于耶稣纪元计算而来,而按照我们共和国传统历法来说,实际上是辛丑牛年己亥月壬申日,这一天是十月二十八日,于是我要过的生日就是今年的十月二十八日,以公元历来说就是——1979年12月17日。”
尤娜瞬间满脸惊讶:“你的生日每年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