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姜家布庄。今日布庄不对外人开放,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商人。而顾玉竹也看到了那一批锦缎。她蹙着眉,低声道:“嫣儿,这不就是你留下的那一批?”
顾嫣点了点头,极小声地回复:“当初我是想要将这一批料子全吃下去的,只可惜那人不卖给我。”
她不缺钱,但奈何对方就是不愿意。顾玉竹不解,“若是仅仅只是这样的料子,倒也不足以拿出来供人观赏。”
锦缎和锦缎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原料,织布工艺,染色技术等等各种方面造就的差异,分为上中下三品。而眼前的这一批锦缎仅仅只能称之为中上。少,但并不是没有。而和顾玉竹他们同样产生了这种疑问的,还有其他兴致勃勃,前来观看的商人们。舆论声和嘈杂声越来越大。“怎么回事,就只有这么些料子,也好意思拿出来让我们看?”
“姜家难不成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不满。就在有人即将愤怒离开时,终于一个穿着褐色锦缎的中年男人从二楼走了下来,站在楼梯口大声道:“各位,请稍安勿躁,这些锦缎,不过都是些开胃菜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姜老板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料子,让你这么自信快给我们看看。”
“就是啊,姜老板,你这也忒急人了些。”
看到下面一群人急不可耐,姜丞铭心里头得意地笑了。“大家不要慌,我这就为大家揭晓答案。”
姜丞铭站在高处拍了拍手。“啪啪”两下,就有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子从他身后排成两条长龙般的队伍,鱼贯而出。大众的目光瞬间被这些女子吸引住了。或者说是被她们身上的锦缎吸引住了。这些锦缎精美华丽,颜色各不相同,却又同样的浓艳美丽。绯色,丹色,茜色,朱色,草色,苔色……二十个女子,身上的颜色却有将近三十种。每一种都鲜艳夺目,叫人移不开眼睛。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大声赞叹了起来,“这些颜色,简直就是鬼斧神工之作。”
“此生能够看到这样的颜色,真是死而无憾。”
但唯独顾玉竹几个在看到这些颜色的布料时,面色却是大变。“他怎么可能!”
顾嫣陡然之间握紧了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女子身上穿的衣裳。这些颜色,分明就是姐姐教给她的染色技术。顾玉竹也觉得诧异,天凤王朝的染色技术并不高超。她做过调查,知道天凤王朝并没有这样大批又鲜丽的颜色。更何况,这和她教授染出来的颜色也太像了。人群中,也不止他们发现了这一点。有人窃窃私语着:“这不是彩云布庄里卖的那些颜色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发现了,八九不离十,都是彩云布庄里头那些颜色,只是彩云布庄卖的棉布比较多,丝绸较少,看着没这么惊艳罢了。”
有人心照不宣的对视,看来这姜家布庄,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彩云布庄的染色技术,才造就了这么一批美丽的锦缎。只怕今日叫他们来看珍品蜀锦是假,炫耀这些颜色才是真。有人也认出了顾嫣就是彩云布庄的东家,投来看好戏的眼神。他们是巴不得两家打起来,好渔翁得利的。顾嫣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的疼痛使她清醒了几分,没有当场发飙,只是红着眼睛看那些被围起来的女子们。“顾嫣,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颜色很眼熟?”
倏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姜茯苓穿着一身明艳枫叶红飘纱丝绸广袖留仙裙,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肢,衬得她眉目明艳,娇艳如花。但一看到她身上穿的颜色,顾嫣呕得胆汁都快出来了。这也是姐姐交给她的颜色!曾经的京城中,根本就没有这种颜色。只有他们彩云布庄只此一家。姜茯苓脸上写满了得意,她张开双臂,在顾嫣的眼前展示着自己这身衣裳,“你们彩云布庄一直将自己染的那几种颜色当成宝,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想要垄断市场,殊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们姜家,可不会像你们这样自私。”
她的话让顾玉竹产生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下一刻就应验了。站在阶梯的上姜丞铭扬声道:“各位老板,这样的颜色,我愿意与各位老板共享。”
嘈杂的人群在瞬间安静了下来。震惊,愕然,怀疑等诸多复杂的眼神都落在了姜丞铭的身上。没有人相信他会这么大方。但他们又在暗中希望着,他就是这么大方。姜丞铭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扬声道:“只要各位愿意付出一点小小的费用。”
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无非是叫他们花钱买。但钱容易的,这样的染色,却不易,于是很多人都上前去和姜丞铭套近乎,攀关系了。姜茯苓也像只高傲的孔雀,傲然离开了。顾嫣抿着唇,低声道:“姐姐,我不明白。”
她不明白,姜家偷到了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拱手将这巨大的利润让给别人。“他不是不想要,只是他不仅想要,还想一家独大。”
顾玉竹嗤笑。这姓姜的玩得一手好阳谋。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法所有的业内商人联系起来,排挤他们一家。彩云布庄的染色技术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少人都很眼红,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不可能不上。“难怪他会给我们送这份请帖。”
宋文恍然大悟,“这是请我们来看戏的。”
“我看他是请我们来演戏的还差不多。”
顾玉竹垂下眼眸,思索着对策。古代根本没有专利一说,别人偷到了,要用,根本阻止不了。除非以权压人。但那样就太落人话柄了。“嫂嫂,不如换个方法……”宋文兀的想到个办法,“不过,这怕是不怎么见的人。”
顾玉竹看了看不远处得意洋洋的姜家父女,一咬牙,“你说。”
对鬼,哪用得着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