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内，康驿磊眼神锋利而气愤。
他的视线紧紧攥着妹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
他双手叉腰，被气笑了，出口的嗓音拔高数倍，“康兰兰，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知错是吗？”
里屋的气氛压抑而沉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大家脑门隐隐作痛。
李若兰也有点慌神了，她这才知道女儿究竟做了什么。
夫君有多看重他那侄女，她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是她，也只能暗地里说几嘴，真当面不敢怎样。
可兰兰这……
李若兰有点说不出话的理亏。
康驿磊的声音一下将气氛烘托到最极致，康丰庆再也无法忍受，一巴掌直接甩了出去。
“啪”一声巨响，在场所有人都愣怔了，谁都没料到康丰庆出手会这般快读果决。
康丰庆满脸痛心，“兰兰，我不要求你多知书达理，也不要求你女工超群，爹只希望你快乐健康的长大，做一个善良温暖的人。可是你现在都做了什么，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他的心脏一阵抽痛，作为父亲，他无疑是失败的。
教出的女儿这般心性，他深刻的反省己身，为了赚几两碎银，在孩子身上付出的时间和心血太少了。
说到底，人活一世为的不就是孩子，他努力打铁，为的就是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现在，他似乎本末倒置了。
同样环境里培养长大，康沁就根正苗红。
她勤劳肯苦，善良亲和，符合他对女儿的所有向往。
不得不说，人真的不能比较。
这么一比，兰兰似乎一无所有，没一点拿得出手的。
康兰兰就知道会被爹爹打，可当残酷的现实真实落下时，她又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她脸上的肿痛才痊愈，这下又得用好几天恢复。
她暗提一口气，身子还在不住的抽噎，哭得太久太过投入，双手捧着红肿的脸侧看起来可怜兮兮。
只不过，在场的只有娘心疼她。
李若兰看到女儿这般可怜样，心都痛了。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从小就紧着孩子们，哪里让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过。
她知道兰兰是犯错了，但有什么错是不能纠正的，只要他们好好教，孩子一定会改过来的。
再说了，都是一家人，换个人嫁过去有什么关系。
李若兰越想越生气，冲着夫君大喊：“康丰庆，我看你太无能了才会把气撒在孩子身上，没把孩子教好是我们大人的错，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康丰庆双眼瞪得老大，他不敢相信夫人这点善恶之分都没有。
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真要把康沁往死里逼，她才肯承认女儿做错了吗？
“李若兰，你听听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康丰庆气得胡子飞起来，双手愤怒叉腰，胸口一阵阵剧烈起伏。
就连康驿磊都听不下去了，他拧着眉头，比起爹尚且还能保持一分冷静和自持，“娘，兰兰真的要好好管管了，现在是出去散播谣言抢男人，以后呢？”
“磊磊，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妹妹做错事以后改正就好了，她也知道错了。”
李若兰见大家都在指责女儿，语气有些差劲了，哪怕是对儿子。
“疯了，彻底疯了。”康丰庆无言望天。
现在终于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心肠如此歹毒了，有这样溺爱兜底的娘亲，她长歪也不是毫无缘由。
李若兰还想再说，康丰庆直接点出重点，“那你问她，这收买人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她忽然一噎，刚才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这下她也开始思考，康家这般贫穷，她哪有碎银去收买人心。
这……
她心里咯噔一下，瞬息间想到了什么。
她急忙冲向那个被兰兰弄乱了的衣柜，从角落深处找到一个木匣子，这是她的嫁妆。
她的指尖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打开扣子一看，里头果真空空如也。
里头的碎银，没了。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脚步朝后退了退，整个人有点恍惚了。
康丰庆见状，急忙上前扶着她，以防她动怒过盛跌倒。
见她似乎喘不上气，脸色煞白，一下下地替她拍打胸口顺气，语速关切，“你好好的，慢慢呼吸别生气。”
明明是他更生气，这会儿还要反过来劝说她。
康驿磊也冲到娘身边，见形势不对，去外头倒了盏茶过来，递给娘，“娘，喝口茶缓缓。”
康丰庆扶着她去床边坐下，李若兰双手捧着茶盏，指尖还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掀眸看向女儿，康兰兰还站在那哭，对她的险些跌倒无动于衷，沉浸在她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这一刻，她真的有点心凉了。
看着目光关切，守在她身边伺候的儿子，再看看刁蛮任性，做了坏事还不肯承认的女儿，她终于承认她没教好孩子了。
她猛地仰头，将一盏茶一饮而尽，动作过于豪放以至于茶水顺着唇角滴落，她没顾得上，只是随意用衣袖拂了一下。
她颤巍巍地提起手，指着女儿，“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展到这，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康兰兰泪眼婆娑地抬眼看了眼始终护着她的娘，见她眸中严肃，带着点锐意，她明白没有人再护着她了。
她突然放肆地狂笑出声，眼角还挂着泪水，笑得疯狂而狰狞，“还能怎么回事呢，不过就是预支了我的嫁妆罢了。”
李若兰单手捂着胸口，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痛意。
她轻合双眼，宁愿这只是一场噩梦，她想立刻从中醒来。
可耳边不断传来女儿放肆的笑，癫狂至极，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她再也绷不住，双手拍着大腿大哭，“我这么些年省吃俭用，操持家里才剩下点银子做你的嫁妆，你就这样肆意挥霍了。兰兰，你到底有没有心！”
银子没了还能从康沁身上捞，更让李若兰接受不了的，是女儿这般无谓挥霍的态度。
她根本不知道，康家为了剩下这点碎银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她就这样践踏了所有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