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蕊被迫而来。之前在行宫闹出这么大的事,把首辅府的脸都给丢光了,饶是爹爹再疼爱她,都冷着脸没和她说话,一时间她在首辅府举步维艰。直到昨日,爹爹来她的院子寻她。她以为爹爹原谅她了,谁知一出手就是要她办事,说是办妥了就原谅她。任务就是让她舔着脸来东宫寻锦才人帮忙。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若是可以,她此生都不想再见锦才人,丢脸丢到姥姥家。还要她求锦才人帮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微微昂首,看着紧闭的东宫大门,一点也不意外,她就知道会是这光景,也不知道爹爹为何这般想不开,非要让她来。还言失败就别回首辅府了。颜慕蕊简直要吐血。搞得她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闭门羹是吃得死死的。她好歹是堂堂首辅爱女,现在还要拿着赔礼登门给一个小才人致歉,想想她就要气死了。而且人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直接把她关在门外。绿翠扶着主子,为难的看了看主子,心里替主子憋屈。小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换做之前,锦才人都不配得到小姐一个眼神。路过东宫之人,纷纷侧眸看向颜慕蕊。在颜慕蕊眼中,那些眼神都带着刺狠狠扎在她身上,让她裹挟在耻辱和羞愤之间,来回挣扎。她大口深呼吸,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既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那就快刀斩乱麻,快些把事情解决吧!她上前几步,大力拍打着东宫大门,冲里头喊:“锦才人,这次我专程上门赔礼道歉,诚意满满,请你见我一面吧。”
里面悄无声息,没给她任何回应。这在颜慕蕊意料之中,她咬了咬牙,继续努力:“上次是我不对,还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里头仍旧没反应。颜慕蕊鼻子直出气,锦才人也是太过分了。她都已经道歉到这个份上了,还不给她个台阶下,难道真的要她跪下来认错才可以吗?心中尊严和任务的天平秤左右倾斜,颜慕蕊剧烈挣扎着。她断然不愿意放下自尊心折腰,可爹爹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完成,她没的选择。绿翠面色被憋的通红,没想到锦才人怎么不给小姐颜面,这是要逼死小姐啊!颜慕蕊右手紧紧攥着褶裥裙摆,两颊咬紧,眼眶微微泛红,面部线条紧绷,语气带上几分硬气,“那我就在东宫门口跪着,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听闻她扬嗓出这话,周遭的宫女太监纷纷止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颜慕蕊。谁人不知颜首辅爱女最是嚣张跋扈,眼比天高,从来不会做错事,即便有人不对那一定是别人,绝对不会是谁。可就是这样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居然被逼到这等地步。大家面面相觑,皆是说不出的错愕。他们纷纷对她行注目礼,众多目光下,颜慕蕊的腿更是无法弯曲。她竖起耳朵留意着里头的动静,希望锦才人能适时出来,免于她真的跪下。从来不闻东宫大门紧闭,这锦才人分明就是在整治她!颜慕蕊忿忿不平,面色难看极点。几瞬过去了,里头还是没有人出来。所有人都紧盯着颜慕蕊,看她下一步的动作。空气仿若在瞬息间凝滞,就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而困难。有人小声议论着:“天呐,颜小姐不会当真下跪吧?”
“锦才人还没给太子冲喜前,怕是连给颜小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眼下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呢。”
“现在颜小姐就是不跪也不行啊。”
他们的话语传入颜慕蕊耳中,她暗提一口气,收拢指节在裙摆上抓出皱褶,指尖泛着白。话都说不出去了,她就是不跪也不行了。到时候京城里她的负面议论更多,她没得选择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咬着牙,狠下心闭上眼,膝盖弯曲直直朝地上跪下,不服和屈辱让她下去的力道十足,骨骼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场之人眉头跟着一皱,光是听着都觉得很痛。她结结实实的跪倒在地。耳畔再度喧闹起来,“天呐,颜小姐当真跪下了!”
“居然被逼到这种程度了,以后我们千万不能得罪锦才人啊。”
“锦才人的风头太健了,就连颜小姐都拿她无可奈何,我们还是老实点吧。”
绿翠的眼泪夺眶而出,跟着小姐跪下,“小姐!!”
颜慕蕊垂首不语,面色不明。她才跪下,东宫大门就哗啦啦的打开。一道绝艳耀眼,眉眼明艳的身影款款而来,每一步都带着高贵与优雅,在她的跟前落定。随后一双手虚扶着她起来,耳畔传来万般做作的话语,“诶哟颜姐姐,你怎么跪下了,可折煞妹妹了。”
颜慕蕊气得快要吐血,她被逼到这一步,罪魁祸首还不是锦才人吗!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就是为了她这个下跪。颜慕蕊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锦才人就像是她的克星一样,死死把她压制住。明明不过是个太子冲喜小才人,被这样卑贱之人踩在脚底,当真可恶!只是这些腹诽,现如今她只能在心里抱怨,半个字不敢说出口。她还得求着锦才人呢。锦才人都这么说了,绿翠红着眼眶要将小姐扶起来,谁知小姐一下推开她,跪在地上垂首就是不肯起来。事到如今,若是锦才人还不原谅她,她就白颜面扫地了。颜慕蕊一定要得到一个结果,了断之前的破事。“之前的事是我错了,还请锦才人原谅!”
话音坠地,她再度叩首,无比虔诚的跪倒在地。周遭的宫女太监皆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以为颜小姐顺着台阶就下了,谁知她还这般真诚致歉,这和他们记忆中眼高于顶的首辅爱女不一样了。小锦悦表情含笑,恰到好处,亲自弯腰将颜慕蕊搀扶起来。“姐姐这说得是什么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