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
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倒是落入了程晏耳中。他眉心微动，此地不宜久留。他虚着力握住锦才人的手腕，把她顺势带入怀中，脚尖轻点身子腾空而起。在五皇子面前，两人一道离开。他单手握拳，在巷弄的黑暗之中，眼神晦涩不明。有些事，开始慢了一步，或许之后就处处慢一步了。有了方才腾空的经验，小锦悦这次只是紧紧抓住太子的衣襟，比之前的局促好上太多。她双眼眸光闪闪，左右观赏视野绝佳的夜景，白面上稍显兴奋之色。迎面而来的，都是自由的风。她心中暗叹：会轻功可真了不起，太子殿下怎的这般厉害。她胸腔里油然升腾起崇拜之意，看向程晏的眼神稍稍不一样了。片刻后，她见程晏似是踏上归程，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瓣，扬声问：“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程晏低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她兴致盎然的面庞，心头微顿止住脚步，“还没尽兴？”
小锦悦双眼放光，双目紧紧攥着程晏，忙不迭的点点头。程晏和她凭空而立，“想去哪？”
“喝酒。”
程晏：……果然是个小酒鬼，也难怪会偷他的酒了。于是两人再度回到高贩街，高贩街少有休整，饶是天色已如泼墨般，酒楼还是灯火通明。这里的欢愉比别处更持久。小锦悦和程晏踏入其中，不少目光朝着他们而来，皆是怪异的目光。方才的喧嚣全然不见，酒楼内鸦雀无声。客官们呼吸跟着减缓几分，气氛被压制得很彻底。程晏没了之前的易容，有眼力介的都认了出来，太子殿下过来了。掌柜的见状连忙出来迎接，他也认出了太子殿下，当机立断直接带人上雅间，也不至于影响他们的生意。有暴戾凌厉的太子殿下坐镇，谁还能安心喝酒侃大山。他们才上楼拐角，一楼大厅里就开始有人议论纷纷。“我的天，太子殿下真是个断袖？”
大家对视一眼，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可眼见为实，不少人都看见了。听方才在场的朋友说起，太子对一个白面书生多加呵护，那人应该就是方才站在太子殿下身侧之人吧。果然是实打实的清秀。也确实是个男子！多年前就有太子殿下取向不明的传言，寻常皇子老早有了女眷，可他一个堂堂大荒太子殿下，身边总是无人，这很难不让人新生怀疑。百姓们私自猜测，有很多种可能。争论最大的便是，他是不是喜欢男人。这个结论一直没能证明，太子殿下也持续一个人，成为大荒十大未解之谜。然后便是太子昏迷在床有了冲喜小才人，听闻他对冲喜小才人多加呵护，大家也就渐渐忘了太子殿下断袖之事，寻思着怕是不太可能。可今日再见，大家又开始动摇起来。没有什么比八卦更容易让大家激动的。结合锦才人的肚子迟迟没动静，大家的念头又开始邪恶升起，那早年的猜测怕不是真的吧？坐在雅阁的程晏耳尖，听到了百姓的议论。他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他们。哪怕他喜欢男的，和他们又有何干，当真可笑。小锦悦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她拿着掌柜的递来的菜单，在上头一通乱点视金钱如粪土，反正太子殿下会结账。掌柜的对她的大手笔很是错愕，他询问的看了眼太子殿下。程晏今日已经挥金如土，明明几个铜板就能解决的事，都是用碎银出场。倒也没办法，碎银已经是他钱囊之中最小的单位了。他颔首，不过就是想多吃几个菜而已，这么点小要求还不得满足吗？程晏这人虽然霸道了些，但是对身边人实打实的好。这点也是曲孟始终追随左右的原因。碍于程晏的身份，他们的下酒菜和酒很快就被送上。这家酒楼程晏经常来，就是因着他家的酒清甜而甘冽，纯度低不易喝醉，适合闲聊解闷时来上一壶，偶尔品一品很过瘾。这点很适合锦才人。小锦悦上来就开始给自己倒酒，也不管对方，自顾自的开始了。程晏眉心微蹙，给她夹了筷青菜，“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锦悦吐了吐小舌头，寻思着他说得有点道理，给面子的吃了他夹的菜。之后又开始喝酒。程晏有点失笑，她像是几年没喝过酒的老酒鬼似的，一副饥渴难耐之色，不由出声：“你别这样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我憋坏了。”
小锦悦尤为怨念的瞥了他一眼，嘟着嘴很是委屈，“可不是吗，小厨房的地窖也不让我去了，就给我喝寻常的劣质酒，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慢性自杀。”
“……那好歹也是西域进宫的良酒，在你口中就这么不值一提了。”
程晏面色怪异。小锦悦突然一拍桌子，说到这气愤至极，“喝酒我还是有点经验的，你少糊弄我，那酒一点都不烈，就跟白开水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程晏：……他看她还没喝多少就开始醉了。专供给后宫的酒，能烈到哪去。程晏今日没什么喝酒的兴致，间或夹一筷小菜，侧头看着窗外的光景。他眸色复杂，似是想着什么事。小锦悦也不打扰他，自顾自的喝酒，一坛接着一坛，酒精上头起了劲后开始说胡话。她提着酒坛子双眼迷离，面色红润，冲着程晏痴痴的笑，“太子殿下，你今日看起来怎的有些帅气？”
听闻外头路过的脚步声，程晏眉头微挑，方想制止她，就看到门口错愕的小二。他又拿了两坛酒水过来，正巧听到这多加暧昧的话。当即傻愣在原地。是他来得不是时候了。程晏有些头痛的拢了拢眉心，冲着小二挥挥手，让他退下。小二回神后，忙不迭的小跑着走了。他就不想上楼给太子殿下送酒，掌柜的非要他上来，这下好了，撞见了这么了不得的事，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杀他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