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摸着撞疼了的屁股又叫了两声痛,朝着那人影消失的地方大骂了两句。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上下摸了一通,用力跺脚跳骂,“这个天杀的!竟将老娘身上的钱袋子给摸走了!抓小偷啊,抓小偷啊——”婆子跑了几步,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吴妈妈惊恐地离开了这两人的闹剧,赶往下一个铺子。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她亲眼所见这两婆子刚嚼了舌根就倒了霉。要说那小偷是人为,但也总不可能有一双眼睛一双耳朵时时刻刻在她们身边偷听她们的谈话吧?何况那只大鸟——这事儿可不是三小姐以人力所能办到的。她心中对三小姐的敬畏越发深重,替三小姐办好差事的决心也就更加坚定了。……——齐青木一脸郁卒地走向东宫。片刻之后,二人联袂出宫骑马离去。林墨刚下了学在问斋里。玫娘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从后院传来。上午,头一日替梅娘医治的郎中也跟了过来,查看了病情,依然是摇了摇头,留了药方子出去了。突然就听到后院传来砰的一声,感觉地面都震动了一下。“哎呀,姣姣,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紫莎的声音响起。林墨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姣姣贪玩儿,竟将榕树下的地面锤了一拳,砸了一个儿臂粗的小洞出来。她的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摸了摸姣姣的头就走开了。紫砂惊奇的叫嚷,“姣姣你力气这么大的吗?瞧瞧地面都给你砸了这么深一条坑!小姐你也不管管……”躺在床上的玫娘已经吓坏了,将姣姣叫了回去训斥了一顿,姣姣便哭着脸过来朝林墨磕头认错。林墨便搂着姣姣将她抱起来,朝她眨了眨眼睛悄悄问她,“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姣姣也悄声同她咬耳朵,“虫虫,虫虫……”门外传来几声马蹄声,到了门前停下了。林墨示意紫莎将姣姣抱到后院去,然后吩咐兰叶将门外的两位贵客请进来。蓝叶有些犹疑,“不是说……要提前递条子的吗?”
而且也不是说……客人都在隔壁的小隔间里,并不进屋的吗?“去吧。”
林墨也不解释,挥了挥手。在兰叶的带领下,楚瑜瑾和齐青木到了屋内。“二位请坐。”
“今日无茶,却有好字。”
楚瑜瑾看了一眼林墨写的簪花小楷夸赞道。林墨没有理会他,却是朝齐青木上下打量了一眼,“你家倒了大霉了。”
齐青木猛地站了起来。他家岂止是倒了大霉了,简直是倒了血霉了。他震惊地问,“姑娘如何得知?”
林墨淡淡笑道,“令尊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齐青木继续震惊地道,“父亲有提过,但我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你为何不信?”
“这实在是太荒谬,太离奇了!”
齐青木说道。“你既知道天道山,便应该晓得这世间有多少离奇事。其实在你踏入这间问斋的时候,你已经开始相信了。”
林墨说。齐青木呆滞了一下,然后颓然的坐下。“是呀,我若是不信你,又怎会推荐皇后姑母来此?”
齐青木抬起了头,双目有些发红,“近日我齐家遭遇的这些事,难道真是由我大姐引起的?”
修建家祠不顺、宗祠被压塌、帐本被烧毁、三个人犯死了两个……回到家中,母亲又病倒,父亲忙得焦头烂额,自己接连被皇上训斥,就连差事都差点保不住……楚瑜瑾终于来了兴趣,“你是说你们家这些倒霉事儿,全是由青宁郡主引起的?”
齐青木盯着林墨,“还请姑娘解惑。”
林墨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毛笔,“青宁郡主做了错事,本应承担后果。若是下半生瘸了,便也罢了,因果也许到此为止。可是有人强行替她治好了腿脚,而且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因果便会加倍反噬。她又是在你们齐家的庇护之下,你们齐家自然会遭殃。”
齐青木自小对这个大他三岁的姐姐还是颇有感情的,“如何破解?”
“断绝关系,你们的牵连自然断离。”
“可她毕竟是我的大姐啊!永安王府的嫡长女。”
永安王被原配李氏凉了心,再不肯纳其他女人为妾,连他在内总共就这一儿一女,说有不舍也在情理之中。林墨又看了看他,“你父王是齐家二房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往上齐家共有五房,若是有在京都城的,你不妨关注关注他们的近况。”
齐青木如遭雷击一般。齐家不止他们一家四口,还有族中上上下下二百多条命。楚瑜瑾忽然哈哈大笑道,“你那二堂哥前些日子说是在天仙阁留宿,被你的二堂嫂当场捉住。他养的那个妓子,将你二堂嫂推下了楼梯,失掉了你二堂嫂腹中的胎儿。我还当是你那二堂嫂怎么突然开了窍吃起醋来,没想到却引来失子之痛……哎,这原来是天意啊!”
林墨又说,“其实也并不用这样不舍,我在你和她身上并没有看到血脉相连。只要除名,她不受齐家庇护,齐家自也不必再受她的牵连。”
齐青木再次震惊,“你说什么?”
林墨清淡地说,“也许你父王早就知道此事了。”
齐青木颤抖地问,“若是不与她断绝关系呢?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即使没有血脉关联,但毕竟他自小受长姐照顾,感情还是有的。“也许是……”林墨轻启珠唇,慢慢吐出了四个字,“家—破—人—亡。”
齐青木失魂落魄。林墨又说,“你也许不相信——但从刚刚太子所说的那件事中,可见你们齐家已经开始背负人命。若是你敢赌的话……”齐青木猛地站起来,“二位先失陪了。”
“别忘了支付你的酬金——”林墨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楚瑜瑾笑了出来,“你还真是时刻不忘收酬劳。”
“且不说这酬劳是我应得的,只是他若不付酬劳,我怕他承担不起这因果。”
林墨慢条斯理地说,“更何况……能支付酬劳来解决的事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