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晚,齐青木得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之所以选择相信那林府三姑娘莫名其妙的话,一是因为她居然能知道自己一个时辰前才与太子定下的定州之行在东南方向;二是因为,太子自小体(霉)弱(运)多(加)病(身)又尊贵无双,既知有凶险,那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验证,他自那天次日起便让人盯着定州那边的情形。第三日,那边送来的消息让他惊呆了。他们原定由京都城快马向东南,途经青州,过一个叫平阳县的小城便可抵定州。谁知这三日,平阳县附近都是暴雨。而便在今日酉时,那暴雨引起平阳县至定州唯一一条山路一侧半边山体滑落。有一个商队正好要赶在天黑前入定州城,结果统统被埋在了下面。齐青木出了一身冷汗。按脚程算,若是他自己快马两日便可到定州。但是太子身体虚弱,脚程不能太快,计划三日堪堪在天黑前能入定州城,以期杀当地官员个措手不及。如果按原计划,那太子殿下真的……“快,快备马,去……”他还没说完,门口已经有人来报,“俞公子到。”
不消片刻,楚瑜瑾走了进来。俞公子是他到永安王府时用的别名。“实在是东宫眼线多,不方便,那日才临时起意到王府相商。没想到,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楚瑜瑾抬手扶起了跪下行礼的齐青木。齐青木抹一把冷汗,“是皇后娘娘洪福齐天。”
楚瑜瑾失笑,“还拿母后的一时戏言来搪塞本宫?本宫都知道了……”“原来,殿下全都知道了。”
那日林墨就站在林府大门口说的,自然随便一打听,便都知道了。楚瑜瑾笑笑,“三姑娘既未瞒着,又怎会打听不到?原只当是一句戏言,不想竟救了本宫一命。”
齐青木连连点头,“原是念着她不过一个小姑娘,胡言乱语也是有的,是以,是以没有……”那种诅咒之言,不说太子,便是常人,也说不得。楚瑜瑾笑,“怎么,你担心本宫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齐青木连忙请罪,“太子大度,是下官孟浪了。”
“只可惜,她是个闺阁女子……否则,本宫倒真想会会她。她是如何看出本宫将……”楚瑜瑾遗憾说道,却突然想起来什么来,“不对,她只说本宫将死,却未提及子元。明明计划中,我俩同进同出。这却是何故?”
子元是齐青木的字。齐青木再次一抹冷汗,“下官……不,不……”“下什么官!不过新任了两天官职,就客气成这样?!去,找辆车来,我们悄悄去林府,寻那林瀚问问!”
“这……不太好吧?”
齐青木满是纠结。你堂堂一个太子,找人大哥打听庶妹的事,人家还以为你要上门提亲呢。“那林瀚不苟言笑,这刚回来一个月的庶妹,怕也是不熟。不过,我们可先去探探口风。”
楚瑜瑾一拍折扇,率先走了出去。齐青木惊愕,太子一向性子清冷,又因身子虚弱的关系,似乎对他人他事都极少感兴趣。若非他自小进宫伴读的情分,只怕这王府太子也是绝不踏入的。如今却要主动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庶女去探人家大哥的口风?不过话说回来,生死大事,若换成自己,也会想要去问个究竟吧?何况,太子的头顶,自小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悬着……二人轻车简从,静悄悄来到了林府外面。齐青木只让人先递上了永安王府的贴子,毕竟林家大姑娘在王府失踪一案还无定论,两家有来往相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那送贴的小厮还没来回话,便有一个声音在车外响起,“二位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齐青木直起身子,警惕地问,“谁?”
“婢子紫莎,我家姑娘林府行三。”
齐青木猛地掀开车帘。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车。齐青木本就英武不凡,今日便衣出行,更凭添了一股阳光亲切感。记住贵人的样貌是婢子的基本功。紫莎微抬了头看了一眼,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此人不仅俊朗不凡,还有些不敢直视的逼人贵气。也不知小姐是哪里认得的贵公子?接着再瞧了后面跟着下车的那位,更是直接狠狠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就憋住了……这第二位公子,几乎可以用惊世容颜来形容,虽然脸上有些不同于常人的苍白,但那如黛山墨眉、红玉薄唇、深刻立体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简直就可以用美人来形容。身上裹了狐皮氅,虽是初冬显得有些过早,但周身的气势,竟然如天上月、渺中仙,不止是贵气无双,几乎就是圣洁不似凡人了。齐青木已经习惯了有人在他面前看这个妖孽看呆住了的表情,不由得干咳了一声。紫莎这才反应过来,红了脸低垂着头领着二人从角门进了林府。这两个人的样貌,她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就是不知自家小姐是怎么认识这二位气度不凡的公子的?幸亏昨日起自家小姐院子边上开了个角门,又得老爷允许进出无需禀报,否则还不知会惹来什么闲言闲语。站在院前,“墨清院”三个字端端正正,楚瑜瑾品了品,不禁失笑出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殿下因何而笑?”
紫莎将门推开,为了避嫌,更是两边大开。一张矮几,三把矮凳,一个青衣长发璧人,就这样全无遮掩地出现在院子的正中央。齐青木先跨了进去,四处打量以确保安全。楚瑜瑾却毫不在意,大步跨进去后将大氅解下扔给了齐青木后,直接坐在了林墨的对面。“好香的茶。”
楚瑜瑾直接称赞道。林墨递了一杯过来,“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