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干净一堆骨头架子,心里揣着磨坊的李沧觉得有点烦躁,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自己到远古斗兽场那边转了转,还去了私人武装团队的工会大厅,试图在那些花样百出的技能和行尸异兽中寻找到磨坊下一步动作的灵感。
坏消息:一无所获 好消息:没有熟人 李沧略略松一口气。 关于社恐这件事,至少他自己认为是很存疑的,他只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而已,怎么就成他们嘴里的社恐了呢,这明明是两码事。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究竟是贮存格子的时限到了还是大魔杖遭不住同源链接的糟糕气氛了,突然蹦出来跟条有自己想法的猫尾巴似的飘在李沧周围晃悠过来晃悠过去。 认识李沧的人很多,但得益于他那周扒皮路过都要被扒层皮的职业级评价并没有不开眼的人冲过来攀交情怒刷存在感,要么怕人死了钱没花了,要么怕人还活着钱没了... 总之,无论是可能存在的抢劫还是杀人,沧老师即使没达到小儿止啼家喻户晓的程度也相差无几了。 对于相比外面安逸安全惯了的基地原住民,很大一部分平民老百姓普通人乃至从属者对沧老师厉蕾丝老王乃至饶其芳等人的看法其实出奇的相似—— 有你是我们的福气,我们非常有安全感、非常幸福,但请务必不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 是的,真的很难有直面这样一号家伙的勇气。 从街上人的流量和人的形状来看,这些聚居区岛链的到来显然是给基地狠补了一把人类多样性和人口密度,人间烟火报团取暖,各种或惊诧或好奇羡艳的眼神注视着李沧,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在这里寻找着生活的方向。 脚步飞快,不知不觉李沧就转到了海鲜市场附近。 占据了很大一片区域的黑叔叔海鲜市场原本周围都是些农田果林菜园子之类的,历经多次沟通、整顿、规划,总算是规范了许多,什么插标卖首啊偷窃啊因摊位和竞争殴斗至死的情况已经很少出现,就连卫生方面都有很大的改观,结果李沧这次路过时却看到市场外面的路上乱七八糟的摆满了摊位,吵吵嚷嚷黑压压的除了人就是苍蝇,各种死鱼烂虾下脚料沿路乱丢,好几坨人乱哄哄的在那吵架打架,有黑叔叔,也有金发碧眼的,还有黄皮肤东南亚面孔。 李沧看了几眼,觉得这些人很可能是最近新来那些势力跑出来做生意的,因为没得到许可所以不能进入市场。 不过既然都来了,那随手买点海鲜回去也不错,李沧扭头向市场里走去,那些人一见李沧转身,顿时像苍蝇一样乌泱泱的向李沧扑过来:“Sir,新鲜的鳗鱼,又肥又大的活鳗鱼!”“现宰羚牛肉,还会跳呢!”
“阿隆索营地特产热带水果,上百种鲜果任君采撷!”
“老板,整个基地最棒的自酿芬妮酒,保证是最干净的处女亲自踩出来的,您也可尝尝看,先尝后买不醇不要钱!”
李沧:“...” 先尝后买?这么危险的高级项目就凭你这一小地摊儿也敢上马? 李沧溜达到市场大门口,没找见原来那个黑小弟,不知道到底是他够脸盲还是黑小弟真的不在,他也没在意,直接往里面走去,刚走进去两步,一个巨宽阔的黑皮肤大妈嗷呜一声冲上来:“老板!你要螃蟹不要?今天整个市场最大最棒的螃蟹!”
手舞足蹈,激情昂然,扑面而来的热情差点把李沧掀一跟头,面对行尸都没这么狼狈过的李沧连退三步才觉得稍微安全了点:“螃蟹?”
黑叔叔那座浮空陆上语言体系之复杂仅凭一个十国语言的烂怂翻译器根本无法驾驭,大妈雪白的牙齿笑得闪瞎人眼,连比划带说的拉着他就走,搞好半天李沧才弄明白她要卖的是青蟹,锯缘青蟹。 “我不——” “噢,优雅的从属者啊,我猜您的能力一定是尊贵的法师,不过您的魔杖可真特别,像小精灵一样,居然会自己飞来飞去,它的调皮一定让您很头疼吧?”
大妈突然换成了翻译器能接受的法语:“我是绝对不会给您这样的人推荐品质差的东西的,绝对是今天市场上最棒的大螃蟹,华夏人都爱蟹膏不是吗?”
“买!!”
“就是这里了,您看...等等...您刚才说什么?”
李沧从市场里出来的时候,大魔杖上已经挑着一个巨巨巨大的箩筐,好些八只爪子的阴影在里边乱爬,虾子拍筐的声音异常响亮,还有一条倒插着的鱼尾巴时不时抽搐一下。 市场内外,恍如隔世。 “emmmm...” 一脸茫然的李沧抬头望望天,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被宰了。 回了别墅,本想悄悄的进门,结果号称要逛街的饶其芳孔菁巧等人竟然比他回来的还早,齐刷刷的坐在沙发里震惊的看着他:“儿砸,你跑出去五六个小时,不会是去逛菜市场了吧?!”
“五六个小时?有那么久?”
“是啊,天都黑了!”
“呃...” “小沧这孩子,就是没长这么好看光这性子也招人得意...”孔菁巧欣慰的扒拉着李沧带回来的东西,越扒拉脸色越凝重:“沧啊,你告诉孔姨,你是不是有熟人在市场摆摊卖货你又不好意思明面上可怜他?”
“啊?”
“说吧,花了多少?”
“我不道啊...”李沧摸了摸口袋,他出门的时候倒是记得带了钱包,可包里都是饶其芳随手塞进去的一整沓一整沓的大面额基地工分卡,也没见找零,根本不知道花了多少,“呃,对了,青蟹好像是两百七一只?”
“反了!反了他们了!”
厨房暴君归位,孔菁巧勃然大怒:“杀猪的刀都不敢捅这么狠!这是人吗?他们要造反还是咋地!小沧你在哪儿买的,带我找他们去!我今天非...非...”
孔菁巧回厨房转了一圈,腰上多了两把菜刀,手里还握着根擀面杖。 众人:“...” 废了牛劲才让孔大厨息怒,所有人都被李沧连累狠狠教训了通,三令五申不允许任何人走私厨房原材料重蹈覆辙后,一群已经乖巧如鸡但毫无生活常识的常规人类对着篓子里十二只爬来爬去挥舞钳子示威的青蟹不靠谱且卑微的讨论起来: “灾难发生前这么大的螃蟹多少钱?”“盐川不怎么吃青蟹啊,那不得卖个百八的?”
“我吃过一只椰子蟹和这差不多大,好像要两三千?”
“那两百七工分一只绝对贵了,贵不老少!”
“也没个换算比例,这怎么比?”
“我倒是知道多少钱,一斤多的一百多块到两百多块都是常价,但青蟹少见这么大的,这几只都得有五六斤沉了吧,贵吗?”
“基地最近物价不是涨的很厉害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在问谁?”
最后,还是来送东西的胥洪峰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说:“这根本不是普通青蟹啊,这种是有点变异的,基地食检没过,正常不让卖的,大概6工分左右一斤?这一只算算也就二三十工分吧!教官你怎么想起吃这东西了?还有啊,谁惹孔姨生气了,头一次见孔姨发这么大火,刚才我在山下都听见她喊了!就挺吓人的!”
emmmm... 怪不得孔菁巧说杀猪的刀子都不敢捅这么很,这何止是宰人啊,简直就是在侮辱孔大厨的职业素养。 李沧小心翼翼的问:“味儿没变吧?”
“那倒不至于。”
胥洪峰挠挠头:“肉挺满挺香的啊,就是没膏也没黄。”
李沧:“...” 得,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李沧自力更生长这么大都没在菜市场这么熟悉亲切的环境里被宰过,今儿车翻的是真叫一个结实。 老王很是顺滑的拎起那柄名为页锤的大刀:“沧老师?怎么说?咱也去宰他丫的一次?”
胥洪峰:“...” 您还真是公平呢,听着就很合理。 “沧老师你去海鲜市场啦?怎么不找自己熟的黑小弟呢?现在那市场可乱了,宰人常有的事,相关部门忙的跳脚,一时半会儿估计也顾不上整顿那边,外边来的人太多了,基地现在人口暴增,连暂住证啊出入通行证啊之类的东西都还没落实彻底呢,我过来的时候,说有支私人武装又在第二岛链驻泊区和新来的打一块去了,死了好几十个人,要我说那些新来的就合该当二等公民,基地只顾着一个劲要求咱的人保持克制保持克制,要我说保持他姥姥的克制,人可比猴子擅长蹬鼻子上脸多了!”
“冲突原因呢?”
“抢生意呗...”胥洪峰说:“基地只规定了专属空域,没明确第三岛链之外的野岛主权,他们没来的时候基地都是私人武装混着三大协防共同开采清理的,他们来了当然被钻空子,还有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什么宗教信仰啊,什么制度冲突啊,什么利益纠纷啊,等等等吧,我听广播里一说都觉得头疼,没记住...” 胥洪峰走后,李沧问自家亲妈那边咋样。 饶其芳耸肩,一副全然躺平的姿态:“关老娘屁事,还有人敢抢老娘嘴里的肉不成?”
金玉婧呵呵:“你问她还不如问咱家门铃呢,她能关心这种东西?基地的各种产业在全方位立体式的遭到冲击,这么封闭的条件下互相倾轧是必然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思维是有死角的,即使有几千年来半生不熟的参照体系,想钻空子的人照样还是有他们的办法。”
“这种波动上升不到官面的高度,过一段时间也就风平浪静了,他们不敢和基地直接对冲的,只能用一些偷鸡摸狗的办法撬一块蛋糕出来,倒也不能完全说成是分基地的蛋糕吧,在基地大局上来看,这其实更像一种融入。 “一旦到了基地的容忍上限,犁庭扫穴杀鸡儆猴嘛,到时候也就消停了。”
金玉婧优哉游哉的喝茶:“瞧嘛,基地每次不都是这样干的,哪里亮了点哪里呗,老调重弹枯燥归枯燥,可省心省力也不是假的啊,就是过程简单粗暴了些,普通人观感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