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懊恼,陆韶宣握起了她的手,沉声道:“采矿的那批工人被赵国公送走了,不过我派人将他们劫了,他们其中有人还是乞丐,私采一事传出风声来,皇上心里定然也有成见。只是,近年来国库一直空虚,与南塘那边的战事又不断,突然得了三座矿山,皇上只怕不会追究什么。”
理是这么个理,可赫连玉还是不免惋惜。她更好奇的是大皇子身后的人。此时大皇子府里,柳明姝看着下人送进屋的金银首饰,眼底露出了笑意,她果然没猜错。“柳姑娘,这是大皇子赏下来的,他还交待,今晚歇在您屋里。”
送赏赐的刘嬷嬷恭敬道。府中的下人素来逢高踩低,刘嬷嬷是府中的老人了,先前待她鼻孔朝天,如今竟也用上了尊称。柳明姝心里轻哼了一声,不过她不愿意与这些奴才计较什么,便柔声说道:“我知道了,劳烦嬷嬷跑一趟。”
说着示意身后的丫鬟喜宝给了她一个打赏的荷包。刘嬷嬷暗自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才笑着离开了。柳明姝回头瞧了瞧桌上的首饰,轻声吩咐道:“挑一些贵重的,送到周侧妃屋里吧。”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金银首饰。“小姐——”丫鬟喜宝忍不住开口道。这些东西都是小姐凭本事得的,凭什么要送给周侧妃?柳明姝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眼下她与周侧妃还是合作的关系,她自然要捧着她。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想到这里,她扬了扬唇。周侧妃本就为了对付赫连玉而拉拢了柳明姝,听说大皇子赏了她许多金银首饰,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哪知道没过多久,柳明姝便派丫鬟送了首饰过来。她伸着纤纤玉手抚过锦盒中的首饰,故意问道:“你家小姐这是做什么?殿下赏给她的自然就是她的。”
喜宝行了一礼,认真回道:“回周侧妃,小姐说她能有今日完全是仰仗您,她得了赏赐自然该挑好的送到您屋里来。”
这番话让周侧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她合上锦盒,让身后的丫鬟收起来,而后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她如此识时务,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是”喜宝应道。回了偏院,见着小姐在试香料,回禀道:“小姐,东西周侧妃收了。”
想了想,不由替她抱屈:“只是她说话倒不是十分中听,小姐为何不与大皇子妃交好?”
府中有两位侧妃一位皇子妃,若说后院有权的那还是大皇子妃。巴结周侧妃,不如巴结大皇子妃。柳明姝知道她的想法,她收起香料,不以为意道:“大皇子妃是真正的贵女,轻易招惹不得。”
不像周琴,说来她的父亲还是罪臣,若非她诞下了皇长孙,这侧妃的位置哪还坐得稳?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喜宝还是不明白,但见小姐神情严肃,便也不敢多问了。当天夜里,大皇子果然到了她的屋里,只是准备休息时,她却惶恐道:“殿下,您还是去周侧妃院中吧。”
大皇子愣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何意?”
柳明姝似乎不敢说,过了一会儿,她才柔声回道:“周侧妃是皇长孙的生母,您多疼惜她是应该的。妾身只是一个妾室,不敢妄想太多。”
她先前可不是这样的,大皇子似是不悦,不过想着她今日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倒也没生气,反而招来喜宝,诘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宝欲言又止地看向柳明姝。“喜宝,不许多嘴。”
柳明姝轻声喝止道。喜宝一时不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只是迫于大皇子的威严,又想着小姐受的委屈,便如实回道:“周侧妃是皇长孙的生母,在府中地位颇高,我们小姐哪敢得罪她?”
“喜宝——”柳明姝似乎有些生气,随后又惶恐地看向大皇子。大皇子看了她一眼,继续追问道:“得罪?她为难你家小姐了?”
喜宝看了小姐一眼,见她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竟是她放首饰盒的位置,她心下了然,一脸不甘道:“小姐只是个妾室,周侧妃说什么自然得听她的,所以您今日赏赐的首饰,小姐也不敢独吞——”她的话还没说完,大皇子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开口道:“我赏赐的东西她也敢要!”
柳明姝立即跪了下来,柔声哀求道:“殿下,您别生气,是妾身自愿给她的,她是府中侧妃——”“起来!”
大皇子沉着脸吩咐道。柳明姝却不听,而是继续哀求道:“殿下答应妾身不计较此事,妾身才起来。”
大皇子念及她今日之功,便点了点头。此刻她双眼微红,看着甚是惹人怜爱,他问道:“还要我去周侧妃院中吗?”
柳明姝犹豫了一下,害羞地摇了摇头。翌日,周侧妃照常去看儿子。到了大皇子妃院中,听见儿子的啼哭声,她脸色一变,匆匆进了屋。此时大皇子妃正皱着眉头看向皇长孙,也不知为何,小家伙身上长了许多红点,又一直啼哭个不停。她已经派了人去请太医。“大皇子妃,你把皇长孙怎么了?”
周侧妃冲进屋便质问道。听了这话,大皇子妃的眼神冷了下来,威严道:“周侧妃这是何意?皇长孙身体不适,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
周侧妃已经匆匆走到了榻前,看着哭红了脸的儿子,心疼不已,低声哄道:“别怕,娘来了,谁也不敢欺负你的。”
闻言,大皇子妃彻底沉了脸。她如今尚未生下嫡子,府中只有皇长孙一个庶子,她自然也知道他在殿下心目中的位置,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周侧妃这意思,是她害得皇长孙如此?恰逢太医匆匆赶来,大皇子妃免了他的礼,他立即上前替皇长孙探了探脉,才皱眉道:“皇长孙这两日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听这话,周侧妃的目光便落在了大皇子妃身上。她立即吩咐人去请大皇子。大皇子妃并未阻止,而是让一旁的奶娘回话。奶娘便如实地回答了太医。太医听了,又上前看了看皇长孙身上的小红点,不解道:“臣瞧着皇长孙应是过敏之症,许是吃了令他过敏的食物。”
“是不是吃了花生?”
周侧妃立即问道。她的儿子自出生便不能碰花生,刚知道的那一回,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这件事府中的下人都是知道的!依着奶娘的意思,皇长孙是没碰过花生的,可他又怎么会有过敏之症呢?大皇子妃亦是不解。正好大皇子匆匆迈步而来。他一进屋,周侧妃便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口口声声说着要给皇长孙讨回公道。大皇子想着昨儿夜里柳明姝说的话,对她有些不满,不过皇长孙重要,他便看向太医,追问了几句。听说是过敏之症,他扫了屋中一眼,才道:“给我查,看看到底是谁给皇长孙吃了花生!”
“殿下,皇长孙是在大皇子妃院中出事的,此事是不是应该问问大皇子妃?”
周侧妃抬头说道。眼下儿子无事,她便又想起了正事。若能趁此机会讨回儿子的抚养权,那也算是因祸得福。大皇子听了她的话,看向大皇子妃,开口道:“周侧妃说得也对,此事你难辞其咎。”
大皇子妃一脸愧疚,温声应道:“殿下说的是,只是皇长孙的吃食皆是后厨精心准备的,绝不可能放花生——”“姐姐,皇长孙并非你所出,你身为大皇子妃自然是着急,妹妹都能理解,可你也不能害我的儿子呀!”
周侧妃立即哭道。说完又看向大皇子,哀求道:“殿下,您就让臣妾来养育皇长孙吧!臣妾是他的生母,自然不会害他!”
她的话句句指向大皇子妃。大皇子妃极力压下心中的愤怒,温声说道:“周侧妃误会了,我身为府中主母,皇长孙虽不是我所出,却也唤我一声嫡母,我怎会害他?”
这话连大皇子都不信。他看了看榻上的儿子,经过太医的医治,他身上的红点褪了些,此时已经睡着了。他这才看向周侧妃,心中已经作了决定,便开口道:“周侧妃,皇长孙还是由你来——”“皇上,是点心!”
这时,太医突然开口道。他刚写完药方子,似乎闻到了花生的味道,便掰开桌上的点心看了一下,里面的馅儿确实加了花生碎。周侧妃看向桌上的点心,突然脸色大变。一旁的奶娘立即说道:“这点心是周侧妃一早命人送过来的!”
话落,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周侧妃的身上。周侧妃也慌了,急忙说道:“不是!我确实是派人送了点心,可我没让在点心里加花生!”
说完见大皇子没应声,她继续喊道:“皇长孙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害他!”
“周侧妃,你若这般作为,是为了让我失信于殿下,让皇长孙回到你的院中,那确实是糊涂。”
大皇子妃叹气道。大皇子一听,联想到周侧妃刚刚的话,又想起昨晚柳明姝的哀求,心中立即有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