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被议论几句,怎么就损了名声?”
桃色传闻最容易博人眼球,她就是要让整个江州的人都知道,她赫连玉是被迫搬出了柳府,不止如此,柳家人丑陋的嘴脸也应该暴露在人前。翌日一早,柳府表姑娘连夜搬出柳府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有传言说是柳大姑爷意图轻薄表姑娘,最后虽然未得逞,但是表姑娘坚持搬出了柳府。“我还听说呀,表姑娘主仆几人昨儿夜里边哭边走的,那真是可怜的哟!”
凑在一起八卦的婆子低声说道。一旁的妇人也附和道:“对对对!我那口子听他伯父说的,她们昨儿夜里的马车正好经过他的摊子,哭得可伤心呢!”
其中有人不解道:“那表姑娘不是柳大夫人的亲侄女吗?柳家家风清正,总不至于没人给她主持公道吧?”
这时,有个矮个子妇人哼了一声:“要说我呀,这柳家当真是家风清正,那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还有,要真能主持公道,那表姑娘会连夜搬走?再说,那表姑娘的父亲可是南源首富,她手里指不定有多少银子呢!财帛动人心,那就是圣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也得眨眨眼吧,更何况,柳府又没出个圣人。”
说完见大家一脸沉思,她摆了摆手道:“得了,咱们也不别掺合这些事了,大门大户里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的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人群散去,刚刚八卦的矮个子妇人便偷偷从巷子里离开了。东街宅子里,赫连玉正偿着冬雪刚做的糕点,见小姐完全不关心外面的情况,冬雪不由往屋外张望了一下,下一刻便见秋实匆匆进屋禀道:“小姐,柳老夫人亲自来接您了。”
外面传言越来越离谱,柳老夫人觉得柳府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这事儿分明是周宝昌那混小子闹出来的!还有明珠,着实不像话!可如今大伙儿议论的却全是柳府,说什么柳府怠慢表姑娘,还说柳府觊觎表姑娘的家产!她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柳老夫人声势浩大,邻里围观的百姓甚多。她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拔高了声音说道:“蓁蓁——”“祖母——”柳明姝匆匆赶来。她看了看四下,凑近了低声说道:“您若将此事推给大姐夫,那必然会得罪太守府,如今表妹已与咱们生分了,倒不如将名声损失降低到最小。眼下您只能一口咬定表妹与周公子两情相悦,表妹又不肯为妾,这才闹掰了。”
柳老夫人本来是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围观的百姓相信柳府对蓁蓁的疼惜。可明姝的话却给了她旁的启发。只是,她有些犹豫,如此一来,蓁蓁与柳府便彻底无缘了。柳明姝似乎知道她的顾虑,继续开口道:“祖母不觉得奇怪吗?大姐和大姐夫固然不地道,可我仔细查过了,昨儿晚上喊人救命的冬雪,怎么就满院子里乱喊?她不怕她家小姐名声受损?除非,是一早计划好的。”
她是个聪明人,赫连玉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密,怕就是为了离开柳府,非但如此,她还想败了柳府的名声!柳老夫人的眼皮子抬了抬,一双眼睛里露出了狠戾的光,原来如此!她就说,但凡那丫头在府里,柳府里便没顺坦过!她顿时做了决定,拿着拐杖跺了一下,扬声道:“蓁蓁,我知道你喜欢周太守家的公子,可他毕竟是你的表姐夫,你既然不愿意为妾,又何必招惹他呢?如今你想做周府的少夫人,那你大表姐可怎么办呐!”
柳老夫人说完,一脸为难地摇头叹息。她这话像是焦油倒进了沸水里,顿时惊住了围观的人。大伙纷纷低头议论起来。在门口候着的大柱一听,连忙冲进去禀报。“什么?!”
冬雪一听,快气哭了,柳老夫人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一旁的秋实也急,她只好看向小姐。赫连玉放下手里的糕点,沉下了脸。柳老夫人既然要彻底撕破脸,那她也不必再顾虑了。门口,柳老夫人又语重心长地劝了几次,才看向众位围观的人,叹道:“家丑不可外扬,让诸位见笑了。说来是我老婆子的错,那丫头从小在我柳府长大,是我们没教好她——”“老夫人——”一道凄凉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见两个丫鬟扶着赫连玉,她脸色苍白,脸上挂着泪,额头上包扎着白纱布,慢慢地走了出来。“是我的错,我喜欢周公子,可您偏偏将大表姐嫁给了他,说柳家嫡女才配得上太守之子。我这才与二表哥定亲,谁知三年过去,您又觉得二表哥是庶嫡子,我手中赫连氏的家产不应该落到庶子一房,又逼着二表哥与我退了亲,如今,竟又想将我送给周公子为妾……可我不想为妾啊!”
赫连玉声泪俱下道,她似乎很伤心,才说完,整个人便摇摇欲坠。一旁的秋实和冬雪立即搀扶住了她。她这番说辞倒与近来的事情对上了,她确实才与柳府的二公子退了亲。众人一听,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别说柳老夫人懵了,柳明姝也愣了,她到底在胡说什么?她什么时候喜欢周宝昌了?没想到,周宝昌竟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了她些话,顿时喜出望外,大声喊道:“表妹,我娶你!我娶你为妻!”
赫连玉垂头抹泪,并未说话。一旁的柳老夫人气极,怒道:“你与明珠已经成亲,怎么能娶她呢?”
“我要休妻!”
周宝昌看着表妹的模样,心疼不已,原来她早就心悦自己,只是被柳明珠截了胡!哼,柳家人当真是可恶!柳老夫人一听,差点气倒,还好一旁的柳明姝扶住了她,她低声劝道:“祖母,一定是表妹勾引了大姐夫——”柳老夫人一听,指着赫连玉,满脸失望道:“蓁蓁,他是你表姐夫!你竟连自家姐妹的男人都要抢!你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
说完便佯装晕倒了。事情也超出了赫连玉的意料,她没想到周宝昌会来。她看着晕倒的柳老夫人,一脸含冤道:“老夫人,您冤枉我了——”话落,也“晕”了过去。这一出闹的,江州城里越发议论纷纷。柳大爷得知消息,恼道:“母亲实在是太糊涂了!”
柳老夫人才被赫连玉气倒,如今在府中又听长子抱怨,不由哼道:“那死丫头一早就没安好心!依我看,这几年她是故意躲到江南去,还有,先前五里坡的庄子,怕也是她故意为之!老大,我们小瞧了这丫头!”
柳大爷并不相信,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赫连玉与柳府算是再无和好的可能了。他皱了皱眉:“他既然这样,等会儿我去一趟太守府,让周太守想想办法,将那丫头弄进周府吧。”
柳老夫人一听,刚想问她手里的铺子怎么办,又想到老三已经在谋划了,便点了点头。太守府里,周宝昌软磨硬泡,周太守不肯答应休妻另娶,只同意让赫连玉进府为妾。“算了,妾便妾吧。”
周宝昌知道自己拗不过他爹,又着急让佳人进府,便妥协道。可赫连玉那边不肯应,说是绝不为妾。如此,这事儿便僵持了下来。东街宅子里,明叔一脸怒意,他想训小姐几句,可又舍不得,只好骂道:“柳家太不是东西了!还有周宝昌,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肖想让小姐为妾!”
说完,又彻底忧愁起来,柳府有声望,周家有权势,他们家小姐孤身一人该如何是好?他想了想,才开口道:“小姐,我这两年一直在计划,咱们的铺子随时可以迁走,不如这样,咱们去京城!皇城脚下,什么柳府周府,谁人敢欺你?”
京城?赫连玉倒没想去京城,她只打算柳家的事了,便去江南过平静的日子。不过眼下考虑去哪里还为时过早,她还在等。离陆韶宣进京也快半月了,应该就快有消息了。只是还没等来陆韶宣的消息,明叔便出事了。明叔一早去巡视庄子,谁知遇到一个酒鬼,不知道怎么就将他推下了渠道。所幸他带了几个小厮,立即将他救了起来,只是碰着了脑袋,一直没醒。赫连玉一听,神色大变,懊恼道:“我不是让他最近不要出去吗?”
“我想明叔肯定是想把手里的生意经营好,这样好歹小姐不缺银子。”
秋实低声说道。她手里还有父亲的传家信物,就算没了这些庄子和铺子,她也是不缺银子的。赫连玉叹了口气,一边是柳家的对立,一边是周府咄咄逼人,还有明叔的伤,没几天,她竟病了。谁知,周府竟直接抬了花轿到门口,说今日便是黄道吉日。周府来了很多人,其中便有柳府的婆子,她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绑了秋实和冬雪。守门的小厮虽然会功夫,可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制服了。赫连玉脸上难掩病容,她垂了垂眸子,冷声道:“我要周宝昌亲自来接我——”说话间,她冲躲在一旁的大柱使了个眼色。大柱趁人不备,偷跑出府,他去几个铺子里喊了伙计,又给街头的乞丐一把银子,吩咐他们大喊:“有人抢亲啦!”
很快,东街巷子里围满了人。领头接亲的正是周宝昌的亲信马和,他一见,便想立即将人绑上轿,哪知赫连玉拿了把簪子抵住了自己的脖子。正对峙间,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