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没想过要嫁给他呀!可是这话要怎么讲?她想了想,试着开口道:“此事怕是言之过早,要不等两年再说?”
陆韶宣本以为她会喜不自胜,没想到她竟认真地说等两年,倒显得他着急娶她似的!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哼道:“你以为我想娶你?算了,我回去就劝我爹作罢!”
说完便牵过半文手里的马,一跃而上,甩着缰绳便走了。气性还真大!赫连玉摇了摇头。陆韶宣一路纵马,脑海里全是她说等两年的神情,心里感觉一阵酸涩,这种情绪他似乎从来没有过,这让他更加恼怒。到了陆府,他将马丢给门口的小厮,一边问道:“我爹可回来了?”
“大人正在府中。”
小厮接了缰绳,回道。他立即往前院书房走去。匆匆赶到书房,横冲直撞道:“爹,提亲的事先缓缓——”陆知州似乎正在写信,见着他突然闯进来,立即放下笔,将手里的书信盖住了,才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说不想娶她吧,这话他又不想说,他索性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脸纠结道:“她说要等两年!”
见儿子一脸不高兴,陆知州站了起来,问道:“你可是惹那位姑娘不高兴了,所以她才说的气话?”
“没有——”应该是没有吧,难道他真的说错话了?他蹙着眉头回想自己跟她的对话,好像也没说什么呀!见状,陆知州摇了摇头,走到他旁边也坐了下来,一边说道:“你的脾气当真是要改改,不然这位赫连姑娘迟早被你气跑了。”
似乎对这话不满,陆韶宣轻哼了一声。他抬头看向他爹,两人近在咫尺,他这才发现他爹较几日前憔悴了许多,眉头上隐隐有一道川字纹,看起来忧心忡忡。他难得没顶撞他,问道:“爹你是不是有心事?”
闻言,陆知州似乎有些意外,笑了起来:“看来是真的长大了,竟也知道关心你爹了!”
感慨完,他才敛了笑意说道:“确实遇到一点麻烦,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担心。聘礼的事,我已经让你武叔在准备了,等过两日备齐了,我就去柳家替你提亲!”
“她说等两年——”小花痴说这话可不像气话,莫非真的想等两年?陆韶宣一脸纠结。陆知州却开口道:“这样,待聘礼准备好了,爹先去提亲,至于成亲的日子也可以缓两年,若是她不想嫁你,那就另当别论。”
难得宣儿如此喜欢她,他自然会为他尽心尽力。他爹已经好几日没揍他了,这会儿还这般随和地同他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感觉真奇妙。他明明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随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有事,便跑了。看着儿子跑出了书房,陆知州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忧心,他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将刚刚藏好的书信拿了起来,又继续提起了笔。一刻钟后,他看着洋洋洒洒几张信纸,面上露出了犹豫。“大人——”恰逢屋外传来亲信齐武的声音,他开口道:“进来吧。”
齐武不惑之年,穿着一身灰色的短打,一进屋见着桌上未干的笔墨,便道低声道:“大人,您真的想好了?”
“江州赋税被他贪了两成!我若坐视不理,岂不是枉对这一身官服!”
他拍桌道。平日里糊涂便罢了,竟连老百姓的血汗钱也要搜刮,简直是太过份了!齐武知道大人的性子,拦是拦不住了,可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好便惹祸上身,他一脸担忧道:“大人前日里才让属下准备聘礼,若是真惹上了麻烦,也不知能不能看到公子顺利成亲?”
听了这话,陆知州眼中闪过犹豫。他闭了闭眼,似乎作了决定,轻声道:“派人将此信交给陈清立司谏,我与他昔年同窗,他此人最是正直。当今皇上并非昏君,所以你也无需太担心。”
“可大人与陈司谏十几年没见了,怎么还如此相信他?”
齐武不解道。陆知州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昔年的光景,叹道:“那是你不了解清立,当年他家境贫寒,可为人坚忍不拔,他高中后,多少富绅想同他拉好关系,不管多少银子,他一概未收,他同我说,他此生立志做一名清官。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我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陈清立。”
见大人如此肯定,齐武便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书信。临走前,陆知州又唤住了他,笑道:“聘礼的事抓紧。”
“知道了。”
一想到公子要定亲了,齐武也跟着高兴起来。陆韶宣行动很快,立即派人去查了姜招娣,发现她确实有些可疑,便叫人绑了她,这还不算,他将姜家人全部绑了。刘若云来找赫连玉时,她才知道这个人行事如此不靠谱!“办法虽然不妥,可案子查清了呀!听说还是姜招娣的的弟弟招的,说她姐姐是有些不对劲,发现她在家里藏了药,陆韶宣能找到那药,还多亏了他呢!”
如今既替表哥查明了真凶,又还了她清白,刘若云还真有几分感激陆韶宣。说完要拉着赫连玉去看看。赫连玉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出门了。陆韶宣已经将人送进了江州城的牢房里,刘若云特别想知道姜招娣为什么害死表哥,她想亲口问明白。她们到的时候,陆韶宣正在监狱外侯着,见她来了,他板着脸没说话。倒是刘若云,认真地向他道谢。“不用太感谢我,我也是举手之劳。”
他漫不经心地回道。一旁的半文面露诧异,他家公子可上心了,这两日都守在姜家门口,怎么就成举手之劳了?赫连玉还想问问他陆知州的事情,可见他似乎不想理自己,便作罢了。陆韶宣见她不肯主动同自己说话,心里那种陌生的酸涩感又来了,他一气之下,索性骑马离开了。赫连玉陪刘若云进了大牢,牢房里很暗,姜招娣躺在地上没动。“姜姑娘——”刘若云出声唤道。似乎听见有人喊自己,她动了动。可还是没爬起来,刘若云问一旁的狱卒:“她怎么了?”
“是刘知府带着游老夫人来过了,游老夫人命人打了她一顿。”
狱卒回话道。倒不是打了一顿那么简单,若不是陆公子拦住了,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你来做什么?”
地上的姜招娣突然开口道。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和虚弱。刘若云一想到她害死了表哥,便追问道:“你为什么要害表哥?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回应她的竟是凄惨的“呵呵”声,只听姜招娣咬牙道:“是他负我在前!”
她说过,若是辜负她,她一定不会饶了他!她不像这些千金大小姐,她只是一介农女,她什么都没有,是游文州先招惹她的,可他又想跟自己一刀两断去娶他的表妹?不可以!她要让他付出代价!“就算我表哥不喜欢你了,你也没必要害死他啊!”
刘若云只觉得她的心真狠,竟敢下死手。姜招娣听了她的话,扯了扯嘴角,她想爬起来好好跟她辩一辩,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她索性放弃了,她们这种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懂?她就是不服气啊,这世道对女子多苛刻,她本以为自己能摆脱从前的日子,哪知道游文州竟敢抛弃她?她恨!姜招娣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穿透在阴暗的牢房里,听着有几人悚然。刘若云见问不出什么,只低骂了一句:“疯子!”
便拉着赫连玉出了牢房。刘若云的情绪有些低落,跟赫连玉说了几句话,便回府了。赫连玉见了姜招娣的下场,倒有几分同情,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万不该将自己搭进去。说来巧合,回柳府的路上竟然遇见了策马的陆知州。前面有一妇人带孩子挡了路,他便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他要出城?赫连玉见状,立即出声唤住了他。陆知州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看了一眼,竟是个小姑娘,他眼中闪过疑惑:“你是——”“我叫赫连玉,是柳府的表姑娘。”
说着,她屈身行了一礼。原来她就是宣儿中意的姑娘!陆知州跳下马,打量了她一下,才道:“原来是赫连姑娘——”“陆大人是要出城吗?”
她问道。陆知州确实是要出城,周家庄的良田淹了,周太守派他过去看看。他点了点头。赫连玉听了,心口一紧,上辈子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他被山匪害了。她想了想,正色道:“陆大人是个好官,为民请命之事必是义不容辞,只是我以为,一腔孤勇是愚钝的表现,只会害了自己和家人,倒不如寻个最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陆知州皱了皱眉,这丫头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什么?“陆公子生性顽劣,陆大人若是出城了,他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还请陆大人三思。”
赫连玉虽是说着玩笑话,可神情认真。陆知州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