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大街179号,选择之塔,学院入口。”
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没有更多的描述。一座由无数黑色巨岩垒成的金字塔赫然屹立在张破面前,在那些光滑的黑岩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细看之下竟全是人名。塔中间凿了一条天梯直达塔顶,梯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可奇怪的是,他们大多神情落魄,只有极少数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张破好奇心起,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塔顶奔去。一经登顶,却见顶上是个宽阔的四方平台,围满了人。他奋力挤进人群向里钻去,甫一钻出,就看见平台正中矗立着一座异常雄伟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石砌牌楼,抬头上观,即见门头上刻着“天赋学院”四个大字,左右两侧的石柱上则分别刻着“浪费天赋可耻”“恃强凌弱必诛”二联。石柱下方,五六个青衣人士拿着大小设备似在忙碌着什么,楼门前另有十来人在列队等候。张破回头问身边的一位老汉道:“大叔,请问他们这是在干嘛?”
老汉回道:“噢呦,这你都不知道啊,他们是在参加天赋学院一年一度的生源选拔,咱们……”正要打开话匣,见一青衣人走到了队列最前方,忙住口观望。只见那青衣人打了个手势,排在队列最前头的一个年轻小伙向他点了点头,接着紧紧地握了握拳,重重地呼了口气,然后踏步向前,未到门下,牌楼金光大盛,围观群众的欢呼声刚一起势,那年轻小伙就神奇地消失在光幕之中。那几名青衣人微微一笑,队列中的其他人无不显露出羡慕之色。此后,他们也都依次向牌楼走去,但离奇的是,金光再也没有盛开过,所有人都是直接了当地穿过了牌楼正门,除了他们表露出来的不甘与失望,并无其他异样,围观人群中也不乏唏嘘之声。这时,一个中年人牵着一个刚从队列中下来的孩童走了过来,拍了一掌老汉道:“恭喜你啊老祁,你家老大这下出息了,给全家争光啊!”
这姓祁的老汉满脸堆欢道:“哪里哪里,他娘还一直不让来呢!我就说这龟崽命好吧,能被天赋学院选上,真是他姥姥的祖坟冒烟了,哈哈,哈哈……”张破插话道:“被选上有什么好处吗?”
祁老汉道:“那好处可就多啦,不说在里面吃住全包,还给你发津贴,就是人还没毕业,外边就有好多单位排着队候着你呢!”
那中年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守护民,但凡谁要出现一点天赋之力的苗头,那可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只要能成为天赋生,那将来定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张破记得海民会馆的微胖青年也提到过天赋生,又琢磨着“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意思,蓦地脑海里闪过一抹黄衫倩影,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只听那中年人又道:“不过今年被选上的人似乎比去年少很多呢。”
祁老汉点头不语,心里却想今年天赋学院生源减少,自家孩子面对的竞争也相应减少,这可是件喜事。中年人斜眼瞧见他窃喜的模样,心中莫名一酸,补道:“就是不知道这么点人,能不能挡得住蓝……”剩下的字还未出口,两人都是一怔,那中年人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忙改口道:“老祁,这次你可得请大伙们喝酒了!”
祁老汉应道:“那自然,今晚就让你嫂子多拾掇几个好菜,走,咱们喝酒去。”
说罢拉着对方下了塔去。眼见西天红阳全然落下,塔顶人也去了大半,一名青衣人走向前,朗声道:“请问还有人要参加今年的生源选拔吗?”
余下众人或摇头,或默然,或转身离开,却无一人应答。张破自忖那祁老汉说的天赋之力似乎是参加选拔的条件,虽不知自己那烧不死的能力是否符合,但一想到被选上后的种种好处,尤其是可能重见心心念念之人,何况未被选上似乎也无什损害,反正别无去处,心痒难耐不如一试,于是大着胆子,举手道:“我想试一试。”
众人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出人群,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掩不住眉清目秀,眼神中自带着一股桀骜野性,纷纷驻足观看。那青衣人走到张破身前,拿了支激光笔对他点了一下,看着手中平板,问道:“你是今天新注册的守护民?”
张破应道:“是,我刚从海民会馆过来。”
青衣人道:“原来你以前是海民,那你知不知道,这个选拔是要有天赋之力的人才能通过的?”
张破点了点头,回道:“虽然我不知道天赋之力是什么,但是我也有一项特异功能,那就是无论多大的火都烧不死我,所以这个选拔我也想试试。”
青衣人微笑道:“天赋之力,顾名思义就是上天赋予我们,可以开发修炼成强大力量的特殊天资,而大部分特异功能都属于伪天赋,来参加选拔的人或多或少都拥有特异功能,当然这也是证明天赋之力的必要条件。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确有不少海民拥有天赋之力,没准你也是……好吧,既然如此,你准备一下,然后走到门里边去,是不是真的天赋之力,一会就见分晓。”
张破道了声谢,做了几遍深呼吸,就径直向牌门走去。刚走出几步,他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看到金光愈盛,心中不由得一喜,快步前奔,只一眨眼的工夫,金光瞬间散去,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破败村庄中。张破紧张地四下张望,周围房屋多已倒塌,不见人的踪影,除了几根木梁在那兀自燃烧,村里没有半点生的气息。他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登时中心栗六,连忙往村外跑去。跑到村头,竟发现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横亘身前,像小河一般,一直向村外延伸出去。张破咬了咬牙,决定沿着血迹去查探一番,走出不远,便听到一阵吭哧吭哧的嚼物声从前方传来。他驻足片刻,等那声小,钻进路旁草丛矮身过去,还未走近,就发现远处一堆白花花的东西甚是扎眼,待到不远处一看,竟全是白骨。忽然,一阵脚步声拖沓而过,只见一个身材甚高又极瘦之人拖着一具尸体走到白骨堆前,但即便他蹲下去也比常人高了一头,更夸张的是他那头白得让人发瘆的长发,拖在地上竟像无数蛆虫般阵阵蠕动。接着,那怪人伸出手指,用长指甲将尸体的胸膛划开,把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掏了出来,居然一口接一口地嚼了起来。张破直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似乎随时都要飞出来给那怪人吃去,然后一阵恶心感袭来,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急忙用两手将嘴捂住,但那怪人还是听到了声响,缓缓转过身来。卧槽!这哪是个人啊!谁的容貌会像他的这般怪异,整个就是一张打了腊的死人脸,没有眉毛和嘴唇,两颗蓝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他机械地吃着手里的心脏,像吃水蜜桃般若无其事。蓦地里,他的嘴角上扬,脸上的肌肉却不动,冲张破邪邪一笑,张破登时感觉全身堕入了冰窖之中。这一下,张破吓得脸无人色,连爆粗的反应也没了,只顾手足并用,死命地向外逃去。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发觉那怪人似乎并未追上,再跑一阵,才敢停下来稍作喘息,顺便看看周围环境。这一看可不得了,自己明明是往回跑,却怎么跑到一处坟场来了?而且更诡异的是,自己一到这,地面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张破尚未从疑团中抽出神来,脚下的土层突然裂开,伸出一只腐烂的手,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向他的脚踝抓来。他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那只手的主人却已经爬了出来,全身上下就剩半边腐肉,脸上的皮肤也完全烂掉,嘴里兀自喊着:“救……救救我!”
张破实在怕得要命,一心只想离开这鬼地方。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磕磕绊绊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去,却差点没被吓死。只见那张死人脸猛地立在眼前,相隔不到半米,而下一秒,它便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