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千宜看着自家二婶在下面做戏,差点目瞪口呆。她原先只道秦氏比她生的女儿聪明,却没想到还能这么豁得出去。真是……厉害了,给她鼓掌。其实会这么想,也是因为陶千宜本身对皇室没有敬畏,即便再怎么在心里对自己警醒,但对于一干不管是旅游景点还是电影电视里都见惯了的场面,她也不可能真有多大的反应。但秦氏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真是,平日里光是远远看见皇宫的围墙,她都能眼晕,更别提现在让她要直面大齐朝顶顶尊贵的太后娘娘了,心态早崩了好吗?陶千宜倒是想开口给自己谋求点福利,说真的,她就觉得分家这主意挺好的。但被秦氏一说,弄得她真是里外不是人。算了,反正她今年也就只有六岁,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哭好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最后不管得了个什么结果,她都接着,什么日子不是人自己过出来的。冯金锭跟陶千宜真是想到了一块去,心底也一样十分赞成让陶家先行分家,倒不是说贪图荣承伯府那点家底,实在是看不过眼陶家二房得势便猖狂的模样。可是,陶千宜能对结果不管不顾,是因为她本身就不看重名声,甚至对于她来说,连陶氏女这个身份,同样是随意可以舍弃的,但冯金锭却不能不为她打算。“太后娘娘,还请听臣妇一言。”
冯金锭同样跪了下来,在太后同意后,开口道:“娘娘厚德,法外洪恩,若是今日做主让陶府分家,实乃大快人心之举,于情于理,皆万没有半点不是之处。”
“然,诚如陶二夫人所言,这人心隔肚皮,若是那等明理之人,自知您此举是怜惜忠义之后,疼惜三娘她这孤苦小儿,可亦有那等魑魅魍魉,总爱逞那口舌之快,行曲解之实。”
“太后娘娘您乃是千金之躯,自有诸天神佛庇佑,那起子小人不敢妄言娘娘隆恩,却不惧三娘一垂髫幼童。”
冯金锭哀不能抑:“太后娘娘,臣妇看着三娘长大,视如亲女一般,这孩子……这孩子的命已经够苦的了,臣妇实不忍再见有那等污言秽语加注到她身上。”
“所以,今日臣妇斗胆,为陶二夫人求情,万望太后娘娘能够收回成命。”
“太后娘娘,臣妇绝不是为陶二夫人那等无忠无义之言求情,只是女子名节大过天,求娘娘能够再垂怜三娘一分,便……便让三娘她……忍了这委屈吧。”
陶千宜一边哭,一边在心里暗暗点赞。瞧瞧什么才叫做会说话,她冯姨嘴上说是求情,其实句句都把秦氏往死里钉,往后可别再奢望能够在贵妇圈里抬起头喽。太后其实也就是气那一阵,现今有了冯氏给搭梯子,她也乐得下来。甭管怎么折腾秦氏,但要是强制让新任伯府分家,这界限就有些微妙了。“唉……”长叹一口气,太后招手把陶千宜揽到近前,对冯金锭道:“你也是一片慈心。”
陶千宜这会儿都已经快要哭不出来了,但站在太后面前也不敢不哭,只好抽泣着,做出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果然太后见此,神情越发柔和起来,“小三娘,见着你李家婶娘是如何维护你的了吧,日后你长大了,可要记得好好孝顺你这位未来婆婆啊。”
陶千宜哽咽着点头,“三、三娘记得了。”
冯金锭顺势道:“太后娘娘,臣妇厚颜,仗着娘娘慈爱,还望再求一恩典。”
“你说。”
“谢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人常说丧妇长女不可娶,无非是担心女子自幼没有娘亲教导,会疏于礼教,不通俗物,日后无法为夫君打理内宅。”
“原本有太后娘娘您赐下的教养嬷嬷,臣妇自不担心有人会借此挑剔三娘。但方才陶二夫人的一番言论,实在让臣妇难以心安。若是她们日后关起门来,也这般理直气壮的辖制三娘,怕是到时候连徐嬷嬷也不好干预。”
“臣妇的夫君与先荣承伯有袍泽之谊,臣妇与先荣承伯夫人乃手帕之交,两府本为通家之好。”
“臣妇今日斗胆,敢请太后娘娘允臣妇亲自教导三娘。便是三娘未来的一应吃穿嚼用,臣妇也愿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不沾陶家二房一分一厘,只求一些人莫要再对这可怜的孩子摆出副施恩的嘴脸了。”
“这……”太后微微皱眉,觉得冯氏这个请求似是也有些过了。虽然不管怎么看,这事情里外里吃亏的都是忠信侯府与陶千宜本人,但打的着实是荣承伯府的脸面。可秦氏见太后娘娘竟然没有立马拒绝,心内也是急了。“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啊,这……这要是让李夫人把三娘接回去养着,那……那三娘不是就成她家童养媳了吗?”
嘴角微抽,陶千宜怎么也不明白,她的好二婶到底哪里听出来冯姨这话是想要把她接去侯府了?不过秦氏这一插话,也有点好处,至少她把太后的火气重新吸引了过去。“闭嘴,哀家何时准你开口了,你不让侯夫人接走三娘,可留在伯府里面,难道就有三娘的立锥之地了?”
“哀家可是听说,你那女儿好大的威风,不仅欺辱三娘,就连三娘住的院子都不放过。对了,你那女儿在家中是序齿几何?”
秦氏本来就跟个弹簧似的,要是一直没人搭理她,她还敢自己蹦出来说两句,但等太后一开口,她就蔫了。更何况现在太后言语中还提到了陶宣宣,她就更不敢回话,生怕自己女儿会得了太后的恶评,那可真是一辈子就毁了。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她不说,旁边自有宫人会回答太后的疑问。“好啊,真是好一个二姑娘,你不记得要为三娘准备衣物,自己女儿倒是从不曾遗漏。”
“臣妇知罪,臣妇知罪……”秦氏彻底不敢再辩解什么,甚至生怕她慢上一步,这火会烧到自家女儿身上,不管她平素有多少的小心思,但对陶宣宣,诚然是一片慈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