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珍娘家是典型的三开间两落。从塌寿(大门)进入,落厅前都有天井,中间厅堂宽敞明亮用来奉祀神明及会客。厅堂后壁是可开启折合的大扇木门隔成。厅堂两侧为东西大房,房屋空间比较宽敞。这就是小时候海珍居住的地方,而当时亭明一家还住着黄泥巴土加瓦砾混合建成的阴暗潮湿的逼仄小屋。为了儿子们讨媳妇,金梅经过不辞辛劳,一砖一瓦建起了如今的小平房。用的是墙石混砌,房间总共也才4间,东西各2间,中间厅堂奉祀神明及会客,厅堂后面是楼梯公用,后期楼梯边上改造出1个小灶台。亭昆夫妻住东边大房,东边小房是大厨房,亭明夫妻住西边大房,金梅阿奶住在西边小房,这样的家庭条件,在当时来看,算不上中等,应该算是偏下的水平,条件好一些的姑娘自是不乐意嫁进来。以亭昆英俊高大,文质彬彬的条件,金梅也是张罗相亲了好久,有一个心仪的姑娘条件不错,姑娘的父母最后还是不同意,最后娶了无父无母寄养在母舅家的海琼,海琼身高比较矮小,五官苦相,少言寡语,对小一岁的亭昆非常满意,算是“高嫁”母舅家自然无意见,就这样成就一段姻缘。亭明长相普通,都说长得不像金梅,应该比较像英年早逝的父亲。最后找到海珍这样的媳妇,算是捡到宝了。海珍的“低嫁”也换回婆婆的更多怜惜,彩礼嫁妆都比较多,这也导致了海琼的嫉妒,为妯娌关系不和埋下伏笔。都说中国婆媳关系是天下最难处理,而第二难就是妯娌关系。海珍母亲能为海珍考虑到婆媳关系问题,却没想妯娌关系倒成了海珍的痛点了。海珍从小在温馨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而海琼自小寄人篱下的原生环境中长大,两人的经历、思想等存在太多分歧,自始至终单纯善良的海珍受尽了委屈,即便年近花甲都还意难平。如果说彩礼还只是刚刚开始,那之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累加……造就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金梅建新房、两个年轻儿子娶媳妇彩礼结婚花销,于是,借了一些外债。如今儿子都已成家,是时候承担起男人顶梁柱的责任。在海珍过门的第一年元宵节后,金梅趁着亭昆和亭明节后即将外出打工之前,一家人全部都聚在一个餐桌上吃饭,打算说了此事。金梅提议说道:“过两天,阿昆和阿明就都出门了,你们长大是男人了,剩下的外债,一人承担一半,看看这两年把债务都清还了。”
亭昆刚开口说“我……”的时候,海琼咳了一声,被媳妇一打断,亭昆略显尴尬摸了摸额头,没有继续说。亭明见状说道:“我听阿妈的。”
再看一眼海珍,海珍也是点头同意。第二天早上金梅在做清水粥的时候,亭昆喂完鸡鸭回来走进厨房,亭昆见了喊了声“妈",一边放下盛放没喂完稻谷粒的簸箕,一边对金梅说道:“等下山羊让阿明牵到山头去放一下,我载海琼回一下她舅舅家办点事,她表弟过几天要娶媳妇,回去帮忙几天。”
金梅打开锅盖,用铁勺子搅拌了下清水粥,说:“吃完粥再去吧?”
亭昆过来灶台,坐在凳子上,给灶膛添上一把干稻穗,火瞬间又旺了起来,说道:“行,就去帮忙几天就回来了。”
金梅盖上锅盖,把铁勺子放在灶台,说道:“没事,结婚事情比较多帮忙应该的,你趁着还没外出,也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亭昆和金梅对视了一下,迟疑地说道:“行,看情况吧。阿妈,昨晚那事,你看阿明娶媳妇彩礼就比较多,而且家里置办的雕花架子床、新式大木桌和大木柜,这些个大物什都比较好,比我结婚那会置办的贵,还有那凤凰自行车,这些差价是不是能让阿明来还?”
亭昆没看金梅,把玩着烧火棍,让麦穗灰烬掉下出灰口……金梅稍微愣了一下,看着亭昆,解释说道:“阿昆你想啊,你们结婚比较早,三年前这些个物什也没这么个样式,你也知道当时刚建房不久,新债旧债一分钱都想当一元花,实在太困难。再说那自行车,要不是海珍阿妈要求,也是能省则省了。”
见亭昆没说话,金梅补充解释道:“彩礼是多了一些,但是啊,陪嫁了搪瓷盆、脸盆架子、电壶、还有牡丹花床单枕巾2套等等,海珍阿妈陪嫁也多啊!你结婚那会儿彩礼全收,可都一点没有陪嫁……”听到这,亭昆插了句话:“海琼母舅家那情况,阿妈也清楚。不好这么计较。”
金梅看了看亭昆,接着说:“没错,阿妈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说不好这么去计较,如果把阿明结婚多花的钱让他们两口子去还,他们结婚也没多久,这也说不过去。再说你是长兄,与自家弟弟说这个事也挺……”亭昆算是听明白,再想想昨晚海琼对他细数着结婚物品区别对待的委屈模样,起身拍拍身上的落灰,留下一句话“我和阿明去说吧!”
不久,亭昆和亭明外出打工,两人在同一个厂里,亭昆找了个机会和亭明说了这个事情,没承想亭明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在亭明眼里阿妈的不容易,以及兄弟姐妹的从小到大的亲情他更为珍视,现在他可以赚钱了,也愿意多承担一点都没问题。他也同海珍说了这个情况,海珍虽说觉得亭昆两口子计较得太清楚,既然亭明都同意,也没再多说什么。几个月后,海珍有了身孕,可把金梅高兴坏了。但是海珍怀孕无疑对海琼带来一定的压力,她进门已经三年多,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虽然婆婆没有明说,但是村里早已背地里议论纷纷,如今倒让后来者居上,心情更加阴郁。每当看到爱笑的海珍,海琼都觉得她的笑是不怀好意的嘲笑,也感慨上天的不公,童年的时候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父母早亡让她早早体会人生的艰辛,就算委屈也无人诉说,唯一庆幸的是找个了个心仪的老公,帅气又体贴。但是为什么结婚多年一直未孕,她也不明白,只能又气又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