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答应下来,池砚舟释然的,勾了勾唇角,眼眸却艰难转动到门口方向……那里仍旧有道清冷高贵的身影,隔着防护玻璃门,笔直矗立着。那个未说出口的答案,门外的那个男人,应该清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这一生,只爱初宜一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是她骑着单车,肆意飞扬的,追在他的车子后面。他每一次透过后视镜,看到那道身影、那自信张扬的笑容,都会跟着浅浅一笑。有些人,总是不懂爱的,非要等到失去才会懂,而他觉悟得更晚一些……等到死亡,人生片段,如走马观灯般,在脑海里飞速略过——他才知道自己早已爱初宜深入骨髓,然而,却为时已晚。他在合上眼睛之前,伸出颤抖的手,想最后一次摸一摸初宜的心脏,然后对她说一声:初宜,对不起,我也爱你。但是,他没有力气了……终究,到死,他也没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而初宜,也没有来接他,门外方向,空无一人。病床上的男人,就带着这样的遗憾,平静的,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医疗仪器发出的滴滴声,还有乔治扑过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些声音,舒晚全然听不见,只呆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池砚舟。他血色全无,脸色煞白,像坠落人间来历练的天使,此刻躯体归于尘埃,灵魂悄然剥离。他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又或者去了姐姐所在的地方,总之,他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舒晚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之后,伸出白皙的手,抓起池砚舟方才伸到半空中就掉下去的手。这一刻,她仿佛知道池砚舟离世前,想做什么一般,将那只手,轻轻的,放在了心脏位置。他的手,还有余温,趁着他的听觉,还没彻底消散之前,舒晚附在他耳边,颤抖着嗓音说:“砚舟,我听到你的答复了,知道你很爱我,下一世,再见——”她说完这句话,心脏就没那么痛了,似乎是替姐姐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让她不自觉的,松开池砚舟的手……可是,她却在看到池砚舟那张脸时,忽然捂着脸,哭到泣不成声……她的姐姐,那么爱池砚舟,而池砚舟也是爱姐姐的,他们的结果,却那般凄惨。她无法言喻此刻的感受,只觉得遗憾,觉得惋惜。她不知道池砚舟和姐姐有没有下一世,但是如果有……她希望池砚舟先爱上姐姐,这样他们就不会那么苦了。舒晚捂着脸痛哭时,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晚晚……”听到季司寒的声音,舒晚转过身,环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她仍旧哭到停不下来,是为姐姐哭,为池砚舟哭,为苦命的果果而哭。季司寒一言未发,只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无声的,安慰着她。清冷如雪的眸子,却在触及到已无生息的池砚舟时,染上几分复杂思绪。他共情能力不是很强,也或许是见惯了生离死别,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静默看了一会儿后,低头看向怀里哭到不能自已的女人。“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来晚一步,害她伤心了。舒晚摇了摇头,这件事与季司寒无关。池砚舟伤害过季司寒,他却因自己的不安,派人四处搜索池砚舟的位置,还亲自找了许久。是凯西太可恨,屏蔽一切信号,隐蔽别墅位置,就是为了做足一切准备,一举杀死池砚舟!凯西的目的,是达到了,却害果果永远失去了她的亲生父亲……想到果果跟她一样,最终沦为没有父母的孤儿,悲就止不住从心上来,搅得她难受至极。最终是靠着季司寒的托扶,才勉强站稳身子,看着医院工作人员,将池砚舟送进太平间。她没有乔治那样的勇气,跟着去太平间,只遥遥望着窗外……姐姐,池砚舟应该是去找你了,你看到了吗?回答她的,是满室静谧,还有夜空中飘下来的雪。今年下了很多场雪,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大。鹅毛般的雪,洋洋洒洒的,坠落下来,融进雪地里。就像姐姐和池砚舟,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离开,为两人的爱恨情仇,画上了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