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1:圆满时(15)春风得意的彼得·伯顿在孟加拉找到了新的商机,他乐此不疲地从事着各种非法活动,以赚取足够他花天酒地和维持社会关系网络的资源。在经济事务上没法提供有效意见的帕克只得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伯顿贴身保镖的角色,暗地里盼着麦克尼尔赶紧跑来把自己昔日的上司好好管教一番。无他,抵达孟加拉数日后,伯顿的样子便完全不像是肩负使命,反而和那些趁着孟加拉的乱局来浑水摸鱼、大发横财的投机者没什么区别。巴基斯坦军队很快便发现了伯顿的行动,他们派了几名军官上门讨要说法,希望这个来自盟国的投机商人能给他们少添些麻烦。“是的,我确实在协助他们逃跑,但那些证件都是你们签发的。”
面对着找上门来的巴基斯坦军官,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伯顿点起了一根雪茄,反教训起眼前的军官们不会做生意,“……喂,你们就是再杀三十万、三百万人,能赚多少钱?就算你们把孟加拉人斩尽杀绝,你们的上司也不会因此给你们多发哪怕一分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敲诈孟加拉人一笔,他们会自愿把一切秘密都交给你们的。”
“恐怕不只是偷渡吧?”
其中一名巴基斯坦军上尉严肃地盯着站在伯顿身后的帕克,“我们有可靠情报证实你和你的人向某些地区的居民兜售枪械。”
“如果你能拿出某些特定地区的公民已被中止公民权的证据,我会遵守你们的规定。”
伯顿冷笑着,又吹出了一个烟圈,“你是个聪明而且守规矩的军人,但你和你的长官们相比还差了很多。卖通行证、组织偷渡乃至私下售卖军火这些事,那些上校和将军们都干了……而你和你的士兵像傻子一样端着机枪沿街巡逻,以为只要多杀几个孟加拉人就能获得上司的赏识。”
要是一个普通孟加拉人对几名巴基斯坦军官说出这些话,那人大概会被马上送去见上帝,然而伯顿和帕克的身份——哪怕是表面上的身份——也足以令巴基斯坦士兵们举棋不定。合众国是巴基斯坦最重要的盟友,得罪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的商人并不明智,而且对方刚刚还为他们指出了一条赚钱的捷径。没人会和金钱作对的,彼得·伯顿的赌注永远以他的胜利而告终。见对方的态度有所松动,伯顿趁机向对方提议做一笔新的交易。他劝说这几名年轻的巴基斯坦军官不要过于死板,并且向对方强调放走一些孟加拉人去印度也是一件好事:凭空加重印度东北地区的负担。被伯顿的花言巧语骗得晕头转向的军官们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却已经没了向伯顿兴师问罪的想法。他们告诫伯顿不要再轻举妄动,而后退出了房间、带着手下离开了酒店。“我们得收敛一下了。”
巴基斯坦人刚走,一直站在伯顿身后的帕克上前两步,把手枪放在桌子上,“你惊动了太多人,现在巴基斯坦人对我们的监视一定会加重。”
“帕克,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伯顿手中仍然捏着雪茄,他刚才抽烟不只是摆样子给巴基斯坦士兵们看,“让我想想……比如说,某地盘踞着几个NOD武装人员,你会怎么处理他们?”
“当然是把他们消灭了、”帕克不假思索地答道。“好。”
伯顿点了点头,“那么,如果NOD兄弟会武装人员的规模已经成百上千,并且他们还控制住了当地的大量居民,你又会怎么做?”
“……这,大概得先安抚他们吧。”
帕克挠了挠头,“所罗门将军就是那么做的。等以后有机会再消灭他们,在那之前先得保证这个地区不会在我们出兵的时候成为新的溃疡。”
“要是这股NOD武装的规模强大到了能把你们在附近的一个蓝区直接攻破的程度呢?”
伯顿会心一笑,弹了弹烟灰。“好了,我明白了。”
帕克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可我们现在能用的底牌也无非是合众国公民的身份而已。”
彼得·伯顿一本正经地对帕克说,用空头支票空手套白狼也是一种必要生存技能。他让帕克留在酒店里休息,自己说要跑去夜店寻欢作乐。帕克素来了解伯顿的性子,自知无望阻止伯顿胡作非为,只好在伯顿临走时提醒伯顿千万别因为逛夜店耽误了大事。依靠自己在巴基斯坦各行各业的社会关系网络,彼得·伯顿首先把魔爪伸向了孟加拉人。他从巴基斯坦军队以个人名义购买了大量批发证件,而后又以极高的价格向需要逃跑的孟加拉人出售。有些不愿和难民为伍的体面孟加拉人只得倾家荡产地换取逃离巴基斯坦军队追捕的机会,而其中少数想要反悔并反咬伯顿一口的家伙一般在半路上就神秘失踪了。通过这笔奇怪的交易暂时稳住了可能会前来调查他的巴基斯坦军官之后,伯顿又开始对着孟加拉人大发慈悲了。在他的预想中,巴基斯坦军队是断然无法将孟加拉人全部消灭的,那些趁着局势混乱而流窜各地的匪徒反而可能造成更大的危害。于是,他又转而向需要自保的孟加拉人居民区提供保安服务,只要那些人不去主动挑战巴基斯坦军队就好。游走于各色人物之前的伯顿很快在东孟加拉取得了一席之地,这是他的流言能传入某些大人物耳中的必要条件。先前受邀前去印度元首演讲现场时,伯顿的身份多半是靠着狐假虎威拿来的,而一旦他做成了在孟加拉的生意,以后他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吓唬巴基斯坦人,况且CIA也会及时地配合他的最新行动。回顾自己在巴西的雨林和山区里疲于奔命地战斗的经历,伯顿只觉得恍如隔世。这才是他能真正发挥作用的另一个重要舞台。不过,另一件事仍旧令伯顿忧虑。他需要找到其他同伴的下落,以免阴差阳错之间反过来妨碍了别人的工作甚至害了战友。依照他自己的猜测,伯顿认为其他战友分布在印度地区的可能性很高,但他还没有在巴基斯坦打听到其他人的下落,那么有些人说不定此刻正藏身在印度。考虑到整个孟加拉地区都因为巴基斯坦军队的镇压行动而乱成一锅粥,伯顿把西孟加拉地区列入了重点搜索对象名单中。他俨然在东孟加拉地区扮演着神明的形象。那些在巴基斯坦军队的枪口之下朝不保夕的孟加拉人为了换取逃离苦海或在地狱中生活下去的机会,不介意向他出卖一切。真正的大人物早早在巴基斯坦军队开始行动之前逃往合众国或英国,留下来的所谓体面人能压榨的价值比大亨们少了许多,但伯顿也并不挑剔。他只需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让孟加拉人自愿献上地产、金钱、企业,而他在夜店寻欢作乐时连付钱的环节都省掉了。每个人都盼着来自世外桃源的救世主把他们捞走。这种感觉让伯顿飘飘欲仙,即便他明知道这些人对他的吹捧和支持都来自于他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权力。冷酷的现实一次次地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真实动机,他所能真正信任的人并不多。1月底,伯顿给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打了个电话,和对方大致聊了聊自己在东孟加拉地区的收获。“最近有个孟加拉商人打算在巴基斯坦军队把他的沥青矿没收之前将它交给我。”
伯顿洋洋得意地吹嘘起自己的功劳,他说自己很快就会组织人手去接收那些产业,“……西面的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变化,这里比东孟加拉安全多了。”
蒙斯克听伯顿说起沥青矿,语气也变得急切了不少。他是开发矿产的行家,在这方面的直觉远胜过伯顿,“你刚才说有人要把沥青矿抵押给你换逃命的机会,这是真的吗?你能保证在巴基斯坦军队接收它之前——”“不能,但无所谓。”
伯顿停顿了一阵,他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巴基斯坦方面要招标,我们只要把所有参与方都安排成我们的人就行了。你不是还有其他几家名义上和你没关系的分公司吗?”
两人就围猎的事情详细讨论了一阵,蒙斯克建议伯顿事先买通所有可能参与此事的巴基斯坦文官和军官,伯顿一口答应下来,并邀请蒙斯克早些来东孟加拉实地参观。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后,伯顿的心情变得愉快了不少,为此他把又一个晚上浪费在了夜店里。尼克·西摩尔·帕克怒气冲冲地警告伯顿,别在夜店里继续浪费时间了。“我又没拦着你,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伯顿瞪了他一眼,“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
“我……我是有家有业的人,和你不一样。”
帕克勃然大怒,他只觉受了侮辱,“你自己是个没救的人,别拉着别人下水。”
“我很有自知之明,但我怕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真实面目。”
伯顿精神抖擞地反驳道,“在这方面你们还不如卡萨德开明,他至少不会阻止别人喝酒和吃猪肉。”
帕克一时语塞,可他明明记得伯顿不会用如此尖刻的语言去反驳同样看不惯伯顿吃喝嫖赌的麦克尼尔。想了半天也没弄清其中关键的帕克把话题转移回了卡萨德身上,他对伯顿说,和巴基斯坦公民们有着相同信仰的卡萨德很可能也藏在巴基斯坦的某个地方。先前,彼得·伯顿在逃亡到印度的孟加拉人之中安插了一些密探,叫这些人定期向自己汇报孟加拉人难民进入印度境内后的生活状况。几个或几十个探子混在几十万、几百万难民之中,根本不会引起注意,而且印度人几乎没有对孟加拉人难民进行仔细审查的能力。凭着手下的雇员们反馈回的情报,伯顿发现一部分曾经和巴基斯坦军队战斗过的孟加拉人难民刚进入印度不久就消失了,而目前西孟加拉地区的情报黑洞几乎都和德国人有关。德国人必然在招兵买马组织孟加拉军队;就算他们不这么做,印度人也不会放过报复巴基斯坦的机会的。“嗨,巴基斯坦人到底还是不会算这笔账。”
连续调查了数日而一无所获的伯顿返回酒店内,他需要休息几天,“他们不如先把一千多万孟加拉人流放到印度,如此一来印度就会陷入混乱之中……”“听起来不太可行。”
帕克大吃一惊,他被伯顿的疯狂想法惊呆了,“这一千多万孟加拉人会在印度人和德国人的武装下成为疯狂的复仇军队,届时东孟加拉就再也不属于自由世界了。”
“伙计,只要生活还能勉强维持下去,愿意为了口号和信念去卖命的人终究是少数。”
彼得·伯顿吃着盘子里的牛排,并把厨子的手艺同麦克尼尔还有博尚的烹饪技巧比较了一番。若是后人知道GDI和EU的高级将领因生活所迫都有一段兼职当厨师的经历,天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议论他们两个。“我相信有些孟加拉人为了复仇或返回故土而始终保持着战斗意志,但这种人是少数。更多的人会在印度继续生活下去……然后忘记一切,成为一个真正的印度人。”
尽管酒店对伯顿和帕克的招待十分到位,伯顿还是总能从帕克的脸上看到一种挥之不去的忧虑。眼下他又没有什么战斗任务需要帕克去执行,导致以和更强大的敌人战斗为乐的帕克终日被【圈养】在酒店里、偶尔出门也只是站在伯顿身旁充当保镖。一看帕克变得萎靡不振,伯顿便提议到孟加拉的乡间去旅游,权当是放松。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此时他们见到的大概不是自然风光而是漫山遍野到处寻找目标的巴基斯坦士兵。出发之前,每天都在关注巴基斯坦各大电视台新闻报道的伯顿终于在新闻节目中看到巴基斯坦军队的新声明。上一次在印度方面公布巴基斯坦军队屠杀孟加拉人的录像时结结巴巴地站出来应付的同一名军官板着脸说,东孟加拉地区的秩序得到了初步恢复。这或许是真的,因为公路上的军用车辆一下子变少了很多。帕克甚至在开着车子驶出达卡的路上见到了同样开车外出的孟加拉人市民,而巴基斯坦军队的管制也有所放松。或许东孟加拉地区再过不久就能恢复正常,届时它又会成为自由世界屹立在南亚的重要堡垒。“但愿这地方赶快恢复原来的秩序。”
为伯顿充当司机的帕克把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他纯粹想找个机会出去兜风,去哪里都无所谓,“混乱持续下去,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危机何时结束,不取决于巴基斯坦,而取决于我们合众国还有英国。”
伯顿风轻云淡地说道,“巴基斯坦人的新闻只能当笑话看。”
“但孟加拉危机明明是巴基斯坦人自己引起的。”
帕克顿觉疑惑,他从原则上支持与合众国结盟的巴基斯坦,然而他对巴基斯坦的态度与合众国的主流观点相同:对孟加拉人的大规模屠杀多少有点过分了。“先前对待孟加拉人的那些措施又不是我们指导他们制定和实施的,这事怎么能推到我们头上呢?”
“哎,这就要从三十年前德国还有我国在南亚地区的博弈说起了——”伯顿话音未落,车子后方的挡风玻璃上突然炸出了一个缺口,玻璃渣洒满了后排座椅。未被波及的伯顿令帕克继续开车,他从座椅间的缝隙爬到后排,试图确认袭击者的真面目。在他们所乘的车子后方,有两辆轿车并排行驶着,它们从外观上来看没什么区别,也未出现能让伯顿把他们和袭击者联系起来的异动。“见鬼,这次的情况有点棘手。”
伯顿大呼失算,他本应在出门的时候更谨慎一些,“帕克,把步枪找出来——”尼克·西摩尔·帕克从后视镜里一看,正见到左侧那辆车子里探出一个持着步枪的可疑男子,便大叫着让伯顿提高警惕。伯顿立即趴到座椅下方,勉强躲开了沿着后排挡风玻璃射进来的子弹,那些子弹把挡风玻璃上的缺口又扩大了些许,大量玻璃渣掉落在伯顿身上。伯顿心头火气,待到对方枪声刚停下便起身举枪射击,但他尝试了几次也没能击中目标。三辆车子不停地在公路上摆动,如入无人之境地向前疾驰而去,那些被超过的车辆除了暂避锋芒之外别无他法。有些司机一听枪声响起,干脆紧急停车并跳下高速公路逃生。两辆载着袭击者的车子从侧面向着伯顿和帕克所在的车子步步逼近,里面的枪手尝试着射击前方车辆的车轮,幸而未能击中目标。帕克见状,开足马力向前飞驰,只恨车辆性能达不到预期。他有心和伯顿换个位置,一则助战友杀敌,二来也能缓解一下多日来见不到战斗所造成的烦闷,但此刻他们被敌人追得手忙脚乱,只要稍有懈怠便可能身死异乡。“伯顿,换我来吧!”
帕克只看到敌人越来越近,着实忍不住了,“你天天去夜店寻欢作乐,手脚都软了,别浪费子弹。”
伯顿扔掉一个空了的弹匣,冲着帕克骂了一句,而后再次起身,瞄准了视野右侧车辆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敌人。一发子弹不偏不倚地打中那人的胸膛,把一半躯体都挪到了挡风玻璃外的敌人惨叫一声,直接顺着车窗连人带枪掉了下去,结果被一辆从后方逼近的卡车当场碾过,估计是活不成了。一击得手的伯顿打算故伎重演,他再次让帕克把藏好的步枪递给他,而后象征性地朝着敌人的车子开了几枪,打碎了视野左侧车辆的挡风玻璃。他迎来的是敌人的报复,但拿到了步枪的伯顿此时夺回了主动权。趁着敌人换弹匣的机会,他再次向着敌人的车辆扫射,把两辆车的前排挡风玻璃全部打碎了。其中一辆车子车头一歪,径直向着高速公路下方撞去,大概是司机被击毙的缘故;另一辆车子里的袭击者见同伙已经失去战斗力,也不想独自追击伯顿,便顺势停下了车子、前去搭救摔到了高速公路下方的其他袭击者。捡回了一条命的伯顿爬回前排座位,然而那里同样被玻璃渣占领了。“你至少该帮雇主把座位打扫一下。”
伯顿装模作样地教训着帕克。“我真庆幸我儿子没变得和你一样,他去海外当间谍那么多年,回来的时候还算个正常人。”
帕克冷着脸,完全不给伯顿面子,“唉,只是可惜了,埃米尔他——”“尼克,你有什么自信说你那位长期潜伏在NOD兄弟会的儿子私下里不会变得和我一样呢?难道你能全天候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吗?”
伯顿哈哈大笑,他笑帕克只在乎脱离实际的戒律而不顾产生那些戒律的原因,“不能,是不是?哎呀,听说NOD兄弟会也经常把男男女女——”帕克气得不轻,但他没有和伯顿吵架的心思。虽然他们出发时的好心情已经被袭击者消灭了大半,终究还是想来找乐子的帕克并不愿意在敌人面前表现出半分退让。他们不仅要继续往目的地前进,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让敌人明白他们毫发无损。他们要拜访的村子目前处于伯顿的控制下,由伯顿雇佣孟加拉人无业游民组织起来的安保队伍负责保卫村庄的安全。刚进入村子,伯顿便把保安队长叫来,让对方挑些精干的保安人员和帕克去较量一番、把酷爱战斗的原GDI特种兵指挥官拖在拳击场和靶场上。“最近的周边环境还是不太稳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伯顿想了想,把其他注意事项告诉了自己的雇员,“……雇佣金呢,他们要是实在交不上,让他们拖欠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明白。”
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制服的孟加拉人紧跟在伯顿身后,他从其他村民向自己的雇主投来的羡慕眼神中找到了奋斗下去的动力,“还有一件事……最近有些人在夜间路过这里,他们应该是从西面来的。”
“不逃离此地,反而向着危险的地方靠近?”
伯顿停下脚步,挤出一副笑容,向着劫后余生的村民们打招呼。这座村庄幸运地逃过了巴基斯坦军队的攻击,也许它的运气能持续下去,“不必理睬他们,他们暂时还不是我们的敌人。即便那真的是德国人的手下,也不要在意。”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并不打算继续考虑这个问题。开心最重要,他应该趁着还能尽情享乐的机会多享受人生才对。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