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李昕的温暖的怀抱以及声声哀求起了作用，周燃瘪了瘪嘴，声音沙哑道：“疼。”
声音比蚊子还小声。李昕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恍惚了一下着急问道：“哪里疼？”
“胃疼。”
这次的回答比上一次回答还要小声，不认真听都听不到。李昕连忙上楼拿家里备用的胃药下来。等他把药和热水端来的时候，周燃又恢复那一副什么话也不说的样子了。李昕连忙把药拿一颗出来哄道：“吃了药胃就不疼了，我们吃药好不好？”
周燃没有回答，像是自虐般，不吃药，也不出声。看着脸色发白发青的周燃，李昕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滚烫的泪水，觉得真的要崩溃了。“周燃，你别不理人，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现在的周燃就跟没有求生意识，想要痛死自己一样。“周燃，你出声啊，别不吭声好不好，哭出声音也好啊。”
“……周燃”李昕把周燃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和周燃脸颊贴着脸颊，滚烫的泪珠蹭到周燃疼得直冒冷汗的脸颊上，和她的泪珠混在一起。周燃心都好似被这滚烫的泪珠烫得颤抖了一下，听着李昕的声声呢喃和哀求，心里都软塌下一块，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也随之爆发。她抱着李昕的腰，把脸埋进李昕的怀抱里，终是放声大哭。李昕听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如受伤的小兽般不断地哭泣，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不断拍着她的背低声哄她。“先吃药好不好，吃了药胃就不疼了。”
李昕没有忘记她之前说的胃疼。埋头在怀里的周燃哭声一顿，应好。李昕手忙脚乱地把药和热水递给她，看着她把药吃下去。下一秒，那只受伤的小兽又钻回自己的怀里继续哭。李昕这才松了一口气，起码哭出声来了。刚刚周燃那个不应人不理人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慌。哭了许久后，周燃终于出声了，声音沙哑，小小声地道：“要喝水。”
李昕连忙去给她重新装了杯热水过来，低声提醒：“慢点喝，别呛到。”
周燃点点头，把水接过来就喝，喝完后又钻回李昕的怀里。看着这一系列动作，李昕都快气笑了，这小家伙把他当什么了，她的壳吗？一干完事就缩回他的怀里。唉，能怎么办呢，当壳就当壳吧，只要她愿意，当什么都行。这辈子真的是败给她了。等周燃情绪稳定下来了，不出所料，李昕就开始问原因了。醉酒的周燃很乖很听话，软绵绵的，李昕问一句就回答一句。“为什么胃疼了还不吭声？”
李昕凶巴巴地问。“不想说。”
小姑娘显然感觉到有人凶她，委屈巴巴地回答。眼泪又开始泛滥，泪珠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看着这副委屈的小可怜模样，李昕哪里还敢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道：“下次疼了就立马跟我说好不好？这种事我们不要忍着，不凶你，我只是着急，不哭好不好？”
“嗯嗯，我不哭。”
或许是抱着自己的人很温柔的跟她说话的原因，小姑娘很好说话，说不哭就不哭了，乖巧地靠在李昕的怀里。“为什么不想说你疼了。”
李昕叹了口气，把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轻声问道。“因为说了也没有用。家里没有人照顾我，喊疼了也没有人听到。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我……不想添乱。”
周燃闷声闷气地乖巧道。听到这里，李昕心如刀绞。他的小月亮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啊？怎么他们带她走却没有照顾好她？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把她带走？还不如把她留在他和莫奶奶身边，让他们好好照顾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只听到那软绵绵的小奶音继续道：“嗯……有一次发高烧，大家都很忙，妈妈急急忙忙给我拿了退烧药出来就赶着出门了。吃了药我烧了一天才退烧。”
“他们老是让我自己煮饭吃饭，都不回来吃饭……没有人陪我吃饭…….”“我以前老是痛经请假回家，哥哥接我回到家就又急急忙忙走了……我疼的没有力气煮饭就一直饿着……”“我疼多了，就知道喊疼没有用了……”“小时候人生地不熟，我不敢出门，就一个人呆在家……”“我是个路痴，认不得路，不喜欢出门……”“爸爸有很多应酬，有时候给我带个饭回来就匆匆忙忙走了……”“有时候是哥哥给我点外卖，饭都是凉的，不好吃……”“还有痛经药吃完了，我疼地吃不下东西，也没办法去买药……”……她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停地碎碎念。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李昕听着一句又一句低声呢喃，只觉得心里不断在抽搐地疼。他把怀里没什么重量的他的小姑娘抱得紧紧的，低声温柔哄道：“好，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以后，我都陪你吃饭，我不去应酬。”
“我给你煮饭，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痛经、发烧、不舒服我照顾你。”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我当你的GPS。”
“想干什么，我都陪你……”“……”李昕低头看着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熟的小姑娘，难过无比。得以窥见他的小姑娘那些他不曾参与的日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开心，他以为她在他不知道的远方仍旧是快乐的。在他责怪她、埋怨她、生她气的时候，他的小姑娘在疼、在难过、在独自一个人度过一日又一日。他早该想到的，她那么爱玩爱笑爱上蹿下跳的性子，变成现在这个爱安静的性子。任何天翻地覆的变化，往往要经历更加激烈的过程才能得到。两种完全相反的性子，过程怎么能快乐得了？他宁愿她不要有这样的改变，他只要她快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