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在笑,但任谁都能看出死人,摆明了就是要将蒙鹜死死的锁在这朝堂之上。
如今的朝堂对蒙鹜有些许了解的人,谁不知道其爱子早已在当年抗蛮之战战死沙场,而蒙挚又未娶亲,唯一的直系后代也只有当时蒙彻的留下的女儿。
多年以来蒙鹜对这孩子视同己出,边塞苦寒到何种境界都要将这孩子带在身旁亲自照料,可见对这孙女何等看重。
在蒙鹜看来,自己将一生心血都在国家,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
现如今半只脚都已经踏了足棺材之中,没有必要再将自己的子孙后代也牵扯其中,所以便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再掺和朝堂之事。
对蒙鹜来说这一点是他心中禁忌,就算是月姬说这种话蒙鹜也未必会答应,更不必说是如今风评早已变得不堪的赢宣。
这西安在蒙鹜眼里不过是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角色,于情于理都没有资格与自己并肩,现如今更是处处触及自己底线,岂能让蒙鹜心中不恼?
“御史,我敬你是陛下新封之人,所以处处忍让给你留着颜面……”
“你将主意打到老夫身上,老夫已经是个将死之人自然也不介意和你玩些心眼儿,在你这处处逼迫,实在是有些给脸不要脸了!”
蒙鹜眼中阴沉如水,直勾勾的盯着那仍是一脸笑容的谢安。
如果说之前蒙鹜心中到底还没有什么念头,但此时此刻他那身为老将的直觉却让他直接笃定。
能够在背后为赢宣出谋划策,甚至逼迫月姬离开咸阳的谋划之人必定就是他!
“老将军,慎言啊……”
“这御史平日里看似笑的平和,但这心眼着实是有些小,老将军刚刚回朝何苦非要得罪他呢!”
朝堂之上风向转变如此,见到蒙鹜动怒,刚刚还在一旁作壁上观的一些朝臣,此刻纷纷想要上前阻拦,生怕蒙鹜一时冲动在赢宣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大秦本就尚武,因此民风彪悍,在外人眼中亲人本就是有些蛮夷的味道,所以哪怕在这朝堂之上,武将也难免会看不起这帮平日里在旁出谋划策动脑子的家伙。
之前历任皇帝每每在朝堂之上,总会有文武不和的情况发生。
尚武之风蔚然的情况之下,历任帝王都更加支持武将一派,唯有这赢宣自打将月姬赶出咸阳之后的种种做派反倒越发偏向文臣。
蒙鹜自然也能看出想必是赢宣知道自己如今这位置是在得得有些卑劣,所以便想迎合一方面的人,借助他们之手替自己坐稳这位置而已。
更何况历朝历代皇帝皆忽略文职,而现在九州之上的风向早已不是整日喊打喊杀的时候,既无外患的情况之下,自然需要能够为自己操控朝堂之人立足在这官场之上。
“老夫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要容忍别人的中伤与恶意不成?”
“今日我且就把话撂这儿,你这后生若德不配位,那老夫就算舍了这性命不要也要将你从这位置之上拉下来!”
“我蒙鹜侍奉三代帝皇,从未有过任何鞠躬自傲之举,可你若将我逼得急了,老夫也不介意使使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勇斗狠的劲儿。”
蒙鹜到了这个身份按道理来说也应当有几分自矜,完全没有必要和一个后辈闹得如此之僵。
但现如今勃然大怒的蒙古虽看上去尚且显得沉着,可实则早已顾不上在赢宣面前摆什么老臣的架子。
连这种年轻后辈都能肆意拿捏自己,这种事儿如果要让之前的皇帝听了,不得从棺材里头爬出来,痛骂蒙鹜一顿,简直都说不过去!
“老将军这是何出此言啊,因为国家尽其一生辛劳按道理,陛下理所应当该为您的子孙后代某些福祉才是……”
“在下处处考虑的都是老将军身后之事,可惜老将军一直都将在下好心看作洪水猛兽,如果说老将军是不恋权栈自然说得过去,可现在的老将军怕是没有那么纯粹了吧?”
和蒙鹜的勃然大怒相比,谢安此刻脸上的表情仍旧稳固异常,甚至于有些像看猴戏一般的看着蒙鹜这勃然大怒的模样。
而那坐在皇位之上,一直看着下方闹剧沉默不已的赢宣。虽然许久未曾说过一句话,但仅仅这沉默的态度,便能让任何人都能瞧出来他必然是支持谢安这边。
虽然赢宣一直没有从明面上给予蒙鹜压力,但就这么让一个老臣与年轻人当庭脸红气喘,任谁都能看出这其中有些不对……
“父亲,莫要动怒!”
发觉蒙鹜的情况有些不对,蒙志也赶忙一个箭步冲到蒙鹜身后,帮其顺气并且暗中示意蒙鹜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但此时此刻的蒙鹜,却猛然惊觉这新任的御史似乎有意将牵扯开来,似乎明显知道了什么情况一般。
“陛下,臣之所以执意将老将军召见于此,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这是月前从南峡关处截获的蒙鹜与镇南将军王贲之间书信,在书信之中蒙鹜已经明言要先行一步务必要从月帝口中得知咸阳变故原委!”
“老将军从北关返回,虽然看似一路之上行程紧凑,但据我所知,其中有些时日老将军可并不在行军行列之中,不知老将军这一天一夜去了何处?”
蒙鹜心中刚刚闪过些许不安,紧接着仿佛为印证他这般念想一般,谢安静是从自己怀中拿出了,尚且带着蒙氏封泥的书信当众开口,俨然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本打算用这东西事后要挟蒙鹜,从而掌控蒙氏一族,没想到这老东西如此不识抬举……”
“也罢,既然一切事情都没法如我预测那般行事,这一切的后果就让这老东西自己承担!”
谢安虽是春风得意,但在暗中眼角却是连连抽搐看向蒙鹜的表情也多了些许怨毒。
这东西本来对他而言另有妙用,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场合拿出。
但奈何蒙鹜者如此泼皮无赖的行迹,实在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被逼无奈之下,谢安也只能用出这等大材小用的手段出来。
“蒙鹜,这书信都已经送到了朕的手里,你还有胆子为自己开脱吗?”
确认了是蒙氏的封泥,赢宣自然一脸阴沉地便将书信打开,简略地扫了一眼双目之中便如同深潭一般的盯着下方的蒙鹜父子。
可正当此时,太极殿大门却突然被一物砸开,紧接着便是一个人影直接被人丢了进来。
“老头子,你这个当屠夫的手却要和这些拿笔杆子的讲道理,当真是越活越年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还得让我江策教你?”